第29章 体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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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京城南大街格外热闹，各色商铺前挂着醒目的幌子，摊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云舒带着青禾上街采买，一是为筹备医馆挑选药材，二是想亲自看看市井间的药材行情——自掌家后，她深知“纸上谈兵终觉浅”，唯有亲身体察，才能在未来的行医路上少走弯路。 两人刚走进一家老字号药材铺，便听见街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哭喊声：“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子！她要生了，可孩子一直不出来，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云舒心中一紧，行医之人最见不得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立刻拉着青禾冲出药铺。只见街对面的巷子口，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汉子正跪在地上，抱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妇人，妇人的裙摆已被鲜血染红，气息微弱，显然是难产了。汉子面前站着一位身穿长衫、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正是附近小有名气的男医周大夫。 “周大夫，您就行行好，救救我娘子吧！我给您磕头了！”汉子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磕着头，额头很快渗出血迹。 周大夫却连连后退，脸上满是嫌恶：“胡闹！男女授受不亲，产妇生产何等污秽，我怎能近身诊治若是传出去，坏了我的名声，谁还敢找我看病你快别拦着我，我还要去给张老爷家的公子瞧病！” “可我娘子快不行了！”汉子急得声音嘶哑，伸手想去拉周大夫的衣角，却被周大夫嫌恶地推开。 妇人躺在汉子怀中，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气息愈发微弱，眼瞅着就要撑不住了。周围围了不少百姓，纷纷劝道：“周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救救她吧！”“是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两条人命没了啊！” 周大夫却不为所动，冷哼一声：“你们懂什么产妇难产本就是‘鬼门关’，治好了是她命大，治不好还要赖在我头上。再说，我是堂堂男子，岂能看女子生产的污秽模样这事传出去，我的招牌还要不要了”说罢，他提着药箱，头也不回地挤进人群，匆匆离去。 汉子看着周大夫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妻子，绝望地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娘子！我对不起你！我找不到大夫救你啊！” 周围的百姓们也纷纷叹气，有人摇头道：“唉，这产妇难产，男医不愿治，女医又少得可怜，这可怎么办啊”“听说太医院的御医也不接民间难产的案子，这娘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云舒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的悲剧，心中像被重锤砸过一般难受。她学医多年，深知难产虽凶险，但若能及时施针助产、调整胎位，并非毫无生机。可只因“男女授受不亲”的旧俗，只因男医怕坏了名声，便眼睁睁看着两条人命走向绝境，这何其荒谬，何其残忍！ “青禾，把我的医箱拿来！”云舒当机立断，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她今日出门时，特意将常用的银针、草药和助产的药膏放在随身医箱里，没想到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青禾连忙从随身包袱里取出医箱，递给云舒。云舒快步走到汉子面前，蹲下身，语气沉稳：“大哥，我是大夫，或许能救你娘子，你愿意让我试试吗” 汉子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与疑惑：“你……你是大夫可你是个姑娘家……” “姑娘家怎么就不能是大夫了”云舒一边打开医箱，一边说道，“现在没时间犹豫了，你若信我，就立刻找块干净的布，铺在旁边的屋檐下，让你娘子平躺；若不信我，就只能看着她……” “我信！我信！”汉子不等云舒说完，立刻抱着妻子，踉跄地走到旁边的屋檐下，用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放下。 周围的百姓们见云舒要出手救人，纷纷围拢过来，有人担心地说：“姑娘，你年纪这么小，能行吗这可是难产啊！”也有人鼓励道：“姑娘，你别怕，我们都支持你！要是那个周大夫回来捣乱，我们帮你拦着他！” 云舒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专注地为妇人诊脉——脉象细弱，气息奄奄，胎儿胎位不正，卡在产道中，若不尽快调整，母子都将性命难保。她迅速从医箱中取出银针，在妇人的“合谷穴”“三阴交穴”“至阴穴”分别刺入——合谷穴能镇静止痛，三阴交穴可调节气血，至阴穴则是助产的关键穴位，三穴齐下，能刺激子宫收缩，为调整胎位争取时间。 银针刺入后，妇人的呻吟渐渐平缓了些，气息也稍微稳定了些。云舒又取出一瓶助产药膏，交给汉子：“大哥，你找个女眷，帮你娘子将这药膏涂抹在产道周围，能起到润滑作用，减轻痛苦。” 人群中立刻有一位热心的大婶站出来，接过药膏，跟着汉子走到妇人身边。云舒则继续施针，时不时用手轻轻按压妇人的腹部，引导胎儿调整胎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百姓们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约莫半个时辰后，妇人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声，随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孩子生下来了！ 汉子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忙抱起刚出生的婴儿，又看向妻子，见妻子虽然虚弱，却已能缓缓睁开眼睛，他对着云舒重重磕了三个头：“姑娘！您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我们这辈子都忘不了！” 周围的百姓们也爆发出一阵欢呼，纷纷称赞道：“姑娘真是好医术！比那个周大夫强多了！”“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竟能治好难产，真是太厉害了！” 云舒扶起汉子，又为妇人把了脉，确认母子平安后，才松了口气：“大哥，你娘子刚生产完，身体虚弱，你要多给她熬些补气血的汤药，比如红枣桂圆汤、当归鸡汤，切记不要让她碰凉水、受风寒。这是我写的药方，你照着抓药，让她连服七日，身体就能慢慢恢复。”她从医箱中取出纸笔，快速写下药方，递给汉子。 汉子接过药方，如获至宝，紧紧攥在手中：“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我这就去抓药，一定好好照顾我娘子和孩子！” 云舒收拾好医箱，与青禾一同离开。走在喧闹的大街上，她心中却没有救人后的轻松，反而愈发沉重。今日若不是她恰巧路过，那对母子恐怕早已没了性命。可京城这么大，民间难产的妇人那么多，她能救一个，却救不了所有。 “青禾，你看到了吗”云舒轻声说道，“这就是民间的现状——男医因旧俗拒绝诊治产妇，女医稀缺，无数女子在难产中丧命。我一定要尽快把医馆开起来，不仅要治病救人，还要培养更多的女医，打破这种荒谬的旧俗，让更多的女子能得到救治。” 青禾重重点头：“姑娘，我支持你！以后我也跟着你学医，帮你一起救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