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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石门被撞开的瞬间，林晚昭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林二老爷跌撞着冲进来，玄色大氅沾着雪水，腰间玉佩撞在门框上发出脆响。 他右手攥着柄淬了乌青的匕首，刀刃映着鎏金骨灯，在老祖宗的石榻前投下狰狞的影子。 “老东西！”他喉间滚着血沫，眼眶红得要渗出血，“你不能醒！ 你一醒，就会问我——“匕首尖颤巍巍指向石榻上的白发老人，”为什么锁你三十年！ 为什么用你的脸做假神！ 为什么让全族活在谎言里！“ 沈知远已经挡在林晚昭身前，宽袖下的手指扣住腰间玉牌——那是他暗中联络的巡城卫暗号。 林晚昭却按住他手背，目光始终锁在林二老爷扭曲的脸上。 她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每一下都撞着“恐惧”的回音，像极了当年她被王氏关在柴房时，老鼠啃咬房梁的声响。 “当年封井的真相，你敢听吗” 一道清冽的魂音突然在头顶炸开。 幕僚亡魂从九盏骨灯的焰心飘出，半透明的身影裹着细碎金芒，腰间还系着老祖宗当年赐的墨玉腰带。 他抬手虚点，地宫石壁上浮现出模糊的光影——那是三十年前的深夜，年轻的老祖宗站在井边，鬓角还未染霜。 “双生契”老祖宗的声音里带着冰碴子，“用活人的命祭井，换林家二十年财运 老二，你当我是瞎子吗“ 光影里的林二老爷跪在地，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哥死在北境，我不想再痛一次......”他喉结滚动，“只要封了井，林家就不会再有人战死，不会再有人像大哥那样，被马刀劈成两半......” “所以你用老祖宗的命做活祭”林晚昭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你说怕家族覆灭，可你怕的从来不是家族——”她一步一步逼近，靴底碾碎地上凝固的血渍，“是你自己，怕再尝到失去至亲的痛。 怕老祖宗醒来看穿你的自私，怕全族知道他们奉为神明的护佑，不过是你拿亲奶奶的命换的！“ “住口！”林二老爷的匕首“当啷”落地，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愿燃阵的光壁上。 那光壁却像有生命般缠上他的脚踝，将他往老祖宗的石榻方向拖。 石榻上的老人突然动了。 她原本浑浊的眼珠慢慢清亮起来，像被擦去了蒙尘的玉。 枯瘦的手抬起来，指尖颤巍巍指向林二老爷。 守夜人“扑通”跪在地上，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烛火：“老祖宗......她在说......父......问......你......苦吗” “苦”林二老爷的膝盖一软，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我每夜都梦见您骂我，骂我狼心狗肺，骂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可我不敢停下啊！”他扯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当年封井那天，井里的怨魂抓着我的脖子，说要我拿命抵！ 我只能继续祭活口，继续撒谎，不然他们就来索命......“ 林晚昭站在愿燃阵中心，愿核在掌心发烫。 她望着林二老爷脚下被光壁扯开的影子——那影子里缠着无数黑链，此刻正随着九盏骨灯的光芒寸寸断裂。 当最后一根黑链崩断时，影子里竟露出个蜷缩的少年：十二岁的林二老爷，抱着具染血的铠甲，雪落在他冻青的脸上，他哭哑了嗓子喊：“大哥，别睡了，回家吃饭啊......” “你看，”林晚昭蹲下来，与他平视，“你藏了三十年的，不过是个怕哥哥醒不过来的小孩。”她伸手按住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可现在，怕的人该醒了。” “轰——” 地宫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林晚昭猛地转头，透过地宫透气孔，看见城南方向的夜空被火把映得通红，像泼了一盆烧红的铁水。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混着甲胄相撞的脆响，还有人用破锣似的嗓子喊：“破府门！ 砍了祖祠的灯！“ 沈知远的脸色骤变：“是影司死士。燕王的人到了。” 林二老爷突然抓住林晚昭的裙角，抬头时脸上还挂着泪：“昭丫头，求你......护好老祖宗......我错了，我真的......好怕......” 林晚昭抽回手，将愿核按在地上。 九盏骨灯同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照亮了地宫每一个角落。 老祖宗的手终于落在林二老爷头顶，像当年摸他的小脑袋那样，轻轻拍了拍。 “别怕。”林晚昭对着林二老爷说，又像是对着所有被恐惧困住的人，“痛醒了，才能活。” 马蹄声已经到了府门外。 “咔嚓——” 祖祠方向传来木料断裂的巨响。 林晚昭望着地宫顶端透下的光，看见一抹黑甲闪过。 那人手持断剑，剑锋上还滴着血，在雪地里映出妖异的红。 他抬头望向祖祠的九盏骨灯，嘴角扯出个冰冷的笑。 “九灯一灭......” 他的声音混在风雪里，像根细针，扎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