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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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酉街的铜壶滴漏敲过申时三刻，贾政揉着发酸的后颈走出工部衙门。 连日来为兵部兵器调配事宜奔波，虞衡清吏司的库房账目看得他眼花， 幸好修炼后的神识清明，方能在成堆的甲胄造册中理出头绪。 小厮来福捧着大氅追出来，却被他挥手止住： “你回府告知夫人，我去前街吃盏茶便回。” 寒风如刀割面，贾政裹紧藏青披风，信步往绕城河边向走去。 元宵夜的喧闹早已消散，河畔的柳树光秃秃地立着，枝条在风中发出呜咽声。 路过那夜打铁花处时，忽闻前方传来惊呼： “有人落水啦！快来人啊 ——” 他心中一紧，本能地拔腿狂奔。 河岸聚集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动，贾政排开众人挤到前排，只见河面上浮着两团白影 —— 其中一人穿着月白绫袄，正是秦可卿，另一人攥着她的手腕在水中扑腾，却是丫鬟宝珠。 腊月的河水冰寒刺骨，两人的裙裾在浪头中沉沉浮浮。 “救人！快救人啊！” 宝珠的哭喊声已带了哭腔，她的头不时被河水淹没，呛得连连咳嗽。 周围人群嗡嗡作响，却无一人敢下水 —— 河面虽未结冰，却寒彻骨髓，纵是精壮汉子，下去也得脱层皮。 “谁家的姑娘怎么掉水里了” “这寒冬腊月的，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贾政扫了眼四周，竟没看到秦家的随从。 小厮来福不在身边，此刻若等秦家派人，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他牙一咬，褪下披风扔给旁边的老汉： “劳驾照看衣物。” 不等众人反应，已踩着岸边的薄冰跳入河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鞋袜，贾政闷哼一声，强忍着浑身刺痛游向秦可卿。 此时她已双目紧闭，面色青白，任由宝珠拖着往水下沉。 贾政一把抓住秦可卿的腰，触手处一片冰凉。 他拼尽全力划水，将两人往岸边推，河水灌进衣领，冻得他牙关打颤。 “接住！快接住！” 岸上有人喊着扔下一根竹竿，贾政左手攥住竹竿， 右手死死托住秦可卿，在众人七手八脚的拉扯下，终于爬上了岸。 “姑娘！姑娘你醒醒！” 宝珠扑在秦可卿身上大哭，伸手探她鼻息，突然尖叫起来， “没气了！小姐没气了！”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这可怎么好！快请大夫啊！” “来不及了！从这儿到医馆得半盏茶工夫！” 贾政跪在冰面上，望着秦可卿发紫的嘴唇，想起前世在蓝星看过的急救知识。 周围有人在喊 “掐人中”，有人在说 “灌姜汤”，可他知道，此刻最要紧的是让她恢复呼吸。 “让开！” 他沉声道，推开围在身边的人，解开秦可卿领口的盘扣，露出纤细的脖颈。 宝珠赶紧上前挡住视线。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有妇人忙用帕子遮住眼睛，却又从指缝里偷看。 贾政深吸一口气，俯身凑近，用手捏住秦可卿的鼻子，缓缓向她口中吹气。 周围顿时一片死寂，唯有河风卷着碎雪，扑在众人脸上。 “这...... 这成何体统！”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是个戴着瓜皮帽的老者， “孤男寡女的，这要是传出去......” “您老就别说了！人命关天呢！” 旁边卖糖炒栗子的壮汉瞪了他一眼， “没看见人家都没气了吗” 贾政充耳不闻，专注地做着人工呼吸。 第三次吹气时，秦可卿忽然咳嗽起来，吐出几口河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活了！活过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宝珠喜极而泣，抱着秦可卿直喊 “菩萨显灵”。 贾政瘫坐在雪地上，这才感觉到浑身刺骨的寒意，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刚才的救人过程不过一盏茶工夫，却耗尽了他大半体力 —— 纵是有修为在身，也抵不过这数九寒天的冰水侵蚀。 “这位爷真是活菩萨啊！” 有人递来热姜汤，贾政摆摆手，望着浑身湿透的秦可卿，心中暗叫不妙。 刚才情急之下顾不上许多，此刻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这人工呼吸之事，在旁人眼中该是何等暧昧。 果然，人群中已有三三两两的议论声： “虽说救了人，但这事儿传出去，秦家小姐的名声可就......” “可不是嘛！孤男寡女，又是嘴对嘴的......” “嘘 —— 别胡说！没看见人家是贾大人吗工部的员外郎！” 贾政闭了闭眼，站起身掸掉身上的雪。 秦可卿已在宝珠的搀扶下坐起，眼神茫然地望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贾...... 贾大人......” 宝珠哽咽着行礼， “多谢您又救了小姐一命...... 只是......” 她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显然也意识到了舆论的可怕。 贾政叹了口气，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秦可卿肩上： “先别说话，赶紧回府换身干衣服，别染了风寒。” 他转头看向围观的众人，提高声音， “今日之事，乃本官职责所在。若有乱嚼舌根者，休怪本官不客气！” 人群中顿时安静了许多，但仍有窃窃私语。 贾政知道，这种事堵不如疏，可眼下最要紧的是送秦可卿回府，免得再生事端。 “劳烦哪位去秦府报个信” 他向周围拱手， “本官自会重重答谢。” “我去！我去！” 卖糖炒栗子的壮汉自告奋勇，提着炉子就跑。 贾政点点头，见秦可卿已能勉强站立，便示意宝珠扶好她，自己则跟在后面，防止她摔倒。 走了没几步，忽听身后有人喊： “贾大人留步！” 贾政转身，见是个身着灰布长袍的老者，手中捧着个药包： “老朽是济世堂的坐堂医，看这位姑娘冻得厉害，特送些驱寒的药来。” “多谢老先生。” 贾政接过药包，心中稍暖， “烦请老先生随我们走一趟，给姑娘诊诊脉。” 老者连连点头，跟着众人往秦府而去。 路上，贾政留意到，人群中仍有几人鬼鬼祟祟地张望，眼神中透着不怀好意。 他暗自警惕，看来此事背后的黑手仍未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