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游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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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大门前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着亮光，贾政的官轿已碾过青石板路。 抬帘的瞬间，鞭炮碎屑如红雨般簌簌落在蟒袍肩头， 八个小厮齐声高呼 “恭喜老爷”，惊得檐下的灰鸽扑棱棱飞向天际。 “快，扶老爷去荣庆堂！” 赖大扯着嗓子指挥，目光扫过贾政眼底的青黑， “再让厨房炖上参汤！” 荣庆堂内檀香混着蜜饯甜香，贾母拄着龙头拐杖颤巍巍迎上来，浑浊的老眼在蟒袍玉带上游移： “老二，快给我说说，陛下到底咋说的” 她身后，邢夫人攥着帕子，李纨端坐， 王熙凤倚着门框笑得眼波流转，连向来木讷的迎春都踮着脚尖张望。 贾政整冠行礼，将朝堂上的情形娓娓道来： “王子腾等大理寺审判。” “陛下查看账册，得知兵器铸造任务提前完成，缓解边境困境......” 他顿了顿，瞥见赵姨娘躲在屏风后竖起耳朵， “赵大人献上儿当场让百夫长认罪的供状，陛下赞我‘忠勇可嘉’，当即下旨擢升。” “好！好！好！” 贾母连说三个好，佛珠撞得桌案咚咚响， “当年你祖父在朝堂......” 她突然哽咽， “咱们贾家总算又熬出头了！” 王熙凤抢步上前，亲手奉上茶盏： “二叔这是文曲星下凡！依我说，该把祠堂修缮一番，再请个戏班子唱足七日！” 她眼波流转， “对了，秦府那边......” “婚期就定在三月初三。” 贾政接过参汤轻抿一口，滚烫的液体熨过喉咙，这才觉出四肢百骸的酸痛， “劳烦母亲操持。” 待众人散去，贾政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书房。 昨夜对峙时爆发的夜游境威压仿佛还在掌心回荡 —— 当王子腾抽出佩剑的刹那，他精神外透，竟在三丈内凝成虚拟气场。 “老爷，早膳备好了。” 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八珍糕的甜香混着鸡汤热气扑面而来，贾政心情大好，前世一名社畜，哪有如此生活。 食用之后， 他屏退众人，盘膝坐在蒲团上，五心朝天。 随着呼吸吐纳，上丹田内精神汇聚，这是夜游境初成的标志。 然而此刻，气旋表面竟泛起细密纹路，如同春蚕破茧前的征兆。 “不对劲。” 贾政皱眉，神识沉入识海。 往日如暗夜般的识海，此刻漂浮着无数细碎光点，那是前身残留的记忆碎片。 其中最明亮的一块，赫然是二十年前院试落第的场景： 年轻的贾政跪在父亲灵位前，手中撕碎的试卷在火盆中蜷曲成灰。 “执念。” 他喃喃自语。 晋升工部右侍郎不仅是仕途飞跃，更解开了前身萦绕半生的枷锁。 随着精神凝聚的魂魄更为凝实，识海突然明亮如白昼，当空有一轮圆月， 细看则是贾政之魂魄，这是为下一境界的日游准备。 夜游后期！ 当贾政睁开眼时，窗外已暮色四合。 他活动了一下酸胀的筋骨，惊讶地发现原本晦涩的经文此刻豁然开朗。 《弥陀经》第七卷 “夜游篇” 的批注在脑海中自动浮现： “初境如烛照一隅，后境则皓月当空。神识所及，草木皆兵，心念一动，万籁俱寂。” “原来如此。” 他摩挲着新得的象牙笏板，嘴角泛起笑意。 初入夜游境时，他只能震慑凡人、窥探隐秘； 如今神识可化作利刃，亦能凝成护盾。 更玄妙的是，他能感知到三里内的真气波动 —— 这意味着若有修士靠近，他将第一时间察觉。 “老爷，秦老爷派人送了礼物，贺您升职。” 阿福的声音打断思绪。 拿过拜帖递进来时，贾政见宣纸上工整的小楷还带着墨香，“恭贺贤婿荣升” 几字刺得他心头微颤。 恍惚间，前世作为社畜加班到凌晨的记忆翻涌上来， 那时他隔着写字楼玻璃看万家灯火，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在这异世界拥有婚约。 “请秦老爷去花厅奉茶，我稍后就到。” 贾政对着铜镜整理官服，腰带勒得腰身发紧，却勒不住胸腔里躁动的情绪。 镜中人面容清俊，眉眼间褪去了书生的迂腐，添了几分历经风波后的沉稳， 唯有眼底那抹期待，像极了少年初萌的春心。 花厅内，秦业正捧着茶盏端详墙上的字画，见贾政进来，慌忙起身作揖： “贤婿中年得志，实乃秦贾两家之幸！” 他鬓角霜白，语气却透着遮掩不住的热络， “小女听闻喜讯，特意绣了对鸳鸯荷包......” 贾政扶住老人，目光不经意扫过案上的食盒，金丝楠木纹理间还沾着胭脂碎屑。 这细节让他耳尖发烫，想起原着里秦可卿的绝世姿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岳父过奖了，可卿姑娘蕙质兰心，是贾政高攀了。”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丫鬟的轻笑。 透过雕花槅扇，贾政瞥见一抹茜色衣角闪过，发间珍珠步摇随着步伐轻颤。 那身影娉婷袅娜，虽只惊鸿一瞥，却让他呼吸一滞 —— 与前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同，她身上既有江南烟雨的婉约，又带着侯门贵女的矜贵。 秦业似是察觉了什么，咳嗽两声转移话题： “婚期将近，不知贤婿对聘礼可有要求” “一切但凭岳父做主。” 贾政回过神，从袖中取出个锦盒， “只是这龙凤呈祥的玉镯，是家母特意命人打造的，还望姑娘不嫌简陋。” 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流转着幽光，映得他心跳愈发急促。 他突然意识到，这不再是小说里的剧情，而是实实在在属于他的人生。 送走秦业后，贾政独自坐在书房。 案头书册被风吹开，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朵干枯的海棠，是前日路过沁芳闸时随手捡的。 他摩挲着花瓣，想起秦可卿那惊鸿一瞥，竟觉得这穿越后的人生，远比前世精彩。 夜色渐深，贾政再次盘膝而坐。 丹田处的金色气旋比白日更加凝练，神识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秦府方向。 当感知到那抹熟悉的气息正在窗边刺绣时，他慌忙收回神识—— 原来即便是修炼有成的夜游境修士，也难逃情之一字。 “咚——” 更鼓声响，惊散了满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