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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庆贺孙师爷驾临,揭阳镇入夜后灯火辉煌。宴席设于山台之上,依地势有序排列,众人举杯交错之间,实则暗藏玄机。 这场盛宴,表面上是迎宾之礼,实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局势试探。郑关西早获密报,信王府已调集二十万大军进逼重庆,名义上是“救永王”,实际上意在剿灭叛逆。然而,他非但未惊惶,反而借此良机大摆宴席,让众人尽情欢娱。他深知,恐惧极易引发内乱,唯有先稳定人心,才能谋划下一步棋局。 真正的智者,不会在风浪来临之前慌乱,而是在风浪到来时已立于高处。 宴会上最为张扬之人,既非新投靠的孙师爷,也非坐镇主位的郑关西,而是梁嬷嬷。她依偎在地异星白面郎君郑天寿身旁,谈笑自若,仿佛已手握权柄。然而,众人皆视若不见,连郑关西也只是淡然一笑。 为何如此 因为这正是他默许的“局”中的一环。 昔日镇三山黄信曾进谏:“少爷喜好美色,若强行约束,反而会引发逆反之心;不如任其随心所欲,使其沉溺于表象,而将真正的志向用于大事。”郑关西深以为然。于是放任郑天寿广纳佳丽,但始终不让一人长久相伴。这并非无情,而是有意为之——情感有所牵绊,最易为人所制;而真正能托付重任之人,须如出鞘利刃,不染尘埃。 今夜梁嬷嬷得意忘形,恰恰说明她不过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连郑天寿本人都未曾心动。而这层虚妄的亲密关系,反而成了掩护真正行动的最佳屏障。 酒过三巡,乐声渐息,郑关西忽然起身,不动声色地召集黄信、花如玉、王聪、孙师爷等人前往花厅。此举看似突兀,实则早已安排妥当——以宴会的喧嚣为掩护,此时召集众人,正是要借私下商议之名,行制定策略之实。 “某有一事相告。”郑关西开口便如雷霆乍响,“信王朱由检,已率二十万大军逼近重庆。” 满座皆惊。王聪大惊失色,孙师爷倒吸一口冷气,连周仓也眉头紧锁。两万对二十万,差距犹如天渊,换作常人,早已胆战心惊。 唯有镇三山黄信,端坐如松,轻摇折扇,缓缓说道:“诸位不必惊慌。信王府军队虽多,但分作三路:巴州军八万,渭州军十二万。前者尚可对我揭阳镇构成威胁,后者……怕是连孟州都难以进入。” 众人惊愕不已。 黄信继续说道:“石勇已撤离重庆军,境内仅余一万天雄军驻守。没遮拦穆弘更弃城不出,将以太子母焦玉玉为诱饵,诱敌深入,打一场运动战。试问,信王敢将主力调离永王所在之地吗不敢。他必定会留重兵护卫,如此一来,真正能进攻我等的,不过是偏师而已。” 此言一出,局势顿时转变。 但这仍非全部情况。 黄信目光微微一沉,又抛出一计:“我们不必亲自出手。重庆境内盗匪横行,皆是前朝老兵、流寇旧部,久未归顺王化。如今石勇撤离,群龙无首,正是他们蠢蠢欲动之时。我等可暗中资助,鼓动他们袭扰信王府的粮道、斥候、小股部队,使其疲于奔命,不得安宁。” “更进一步,我军亦可伪装成匪,借其名义进行练兵;待其溃败之时,再行收编,将散兵转化为精锐之师。此乃‘借刀杀人,以乱养兵’之计。” 全场一片寂静。 此计狠辣而缜密,既避开了正面冲突,又悄然壮大了己方实力,更将祸水引向外部,让信王府陷入困境而不自知。 郑关西点头,当即下令:“郑小二,你随黄信共同掌管此事。联络、资助、甄别、收编,每一步都需谨慎细致,不可露出半点痕迹。” 郑小二领命,眼中闪过激动之色。这是他重获信任的机会,更是踏入权力核心的开端。 然而,众人尚未缓过神来,郑关西又转向其子:“豪儿,你的任务更为关键——你需与周仓一同前往孟州,面见没遮拦穆弘,取得一份书面合作协议。” “书面”地异星白面郎君郑天寿一愣。 “正是。”郑关西语气坚定,“并非口头约定,必须有字据。你要让他写下承诺:共同对抗信王、互不侵扰、资源共享、战利均分。哪怕他提出过分要求,你也答应。记住,我要的不是眼前利益,而是将来清算时的凭据。”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如铁铸一般:“不管没遮拦穆弘胃口有多大,为父都能满足他。但条件只有一个——把白纸黑字交到我手上。” 此语如雷贯耳。 孙师爷与王聪对视一眼,心中震惊不已。寻常盟约,大多是空口无凭的誓言,谁能想到郑关西竟以“允诺一切”为诱饵,只为换取一纸文书这并非妥协,而是埋伏——将来一旦局势逆转,那一纸协议便可成为挟制对方的利器,甚至反咬一口,定其背盟之罪。 这才是真正的长远布局。 紧接着,郑关西望向花如玉:“三娘,重庆虽空虚,石勇去向不明,但我们不能贸然接触。倒是那怀郡王朱慈灿,手下有一万天雄军,身份尊贵却孤立无援。你带郑闲前往,设法将其拉拢。记住,不必急于表态,只需让他明白一点——” “永王朱慈炤,绝不会活着离开揭阳镇。” 花如玉眸光一闪,立刻领会其意。这并非结盟,而是威慑。让三小王爷看清立场:要么合作,要么灭亡。 她点头应承,神色从容,仿佛早已胸有成竹。 至此,三路部署完毕:一路以匪耗敌,积弱成强;一路联外结盟,以取信立约为证;一路施压招抚,以死局促成活棋。环环相扣,层层递进,无一废招。 而这一切的起点,竟是一场看似寻常的庆功宴。 孙师爷走出花厅时,夜风拂面,寒意沁骨。他终于明白,自己所进入的,并非一个草莽山寨,而是一座运转精密的权力机器。每一个笑容背后都暗藏算计,每一次举杯都隐藏着杀机。 更令他不解的是,郑闲竟主动凑近,眉飞色舞地说道:“孙老板,你可曾知晓自己是何等幸运能与三娘一同前行,所经之路乃是最为安全的一条! 孙师爷目睹他脸上毫不遮掩的炫耀之情,心中却隐隐泛起一丝疑虑:此人不过是个普通管事,缘何如此自信难道他竟看不出,花如玉此人表面上浪荡风流,实则每一步都精心谋划她的每一个举动,或许都在一场更为宏大的棋局之中。 而花如玉本人,在返回居所的途中,脚步忽然放缓。 她伫立在廊下,凝视着远处灯火稀疏的揭阳镇,轻声自语道:“春三十娘为何要推举我神龙教……究竟对我了解多少” 她不敢贸然行动。因为她明白,有些忠诚,或许是陷阱;有些信任,也许是试探。她需要时间——三天,足以让她判断是否有暗藏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这场博弈,才刚刚拉开帷幕。 究竟谁是猎手,谁是猎物,目前仍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