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凌凡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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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皱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观察。这种型号的大巴车，在她的认知里，属于新世纪初期就被淘汰的老旧款式。 结合七号桌客人的要求和凌凡的特殊性，一个推测浮上心头：她极有可能被拉入了凌凡的某段记忆碎片之中。 她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车厢，很快，在前排靠窗的一个座位上，她锁定了一个小男孩。 男孩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身形瘦小，穿着一件合身的校服，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比他体型小不了多少的书包。他的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几分凌凡如今的轮廓。 此时，小男孩正歪着头靠在车窗上，双眼紧闭，似乎是在睡觉。 但李洛霜敏锐地察觉到，他那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眼珠在眼皮下轻微转动，视线正透过狭窄的眼缝，悄悄地、紧张地盯着前方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恐怖画面。 他的心跳声，在李洛霜远超常人的感知中，如同擂鼓般剧烈。当屏幕上出现特别惊悚的画面时，他会猛地彻底闭上眼，甚至下意识地将头扭向车窗另一边，但没过几秒，又会像被磁石吸引般，悄悄地、带着一丝恐惧和更多好奇地转回头，确认那恐怖的场景是否已经过去。 ‘害怕，却又忍不住想看……’李洛霜心中了然，这是独属于孩童的、又菜又爱玩的矛盾心理。 不知过了多久，恐怖片终于在一片突兀的音乐中结束了。大巴车也缓缓驶入了一个客运站。 小凌凡费力地背起那个巨大的书包，又双手拎起两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编织袋，有些踉跄地跟着人流下了车。李洛霜紧随其后，注意到他始终是一个人，没有大人来接站。 出了客运站，走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李洛霜更加细致地观察着这个小凌凡。 他会在路过飘散着诱人香气的街边小吃摊时，不自觉地吞咽口水，目光在那油汪汪的炸串或金黄的煎饼上停留片刻，然后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加快脚步。 当看到路边地摊上摆放着的、造型夸张的塑料玩具枪时，他的脚步会明显放缓，目光会装作不经意地悄悄扫过那些色彩鲜艳的玩具，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渴望，但最终也只是看了看，便继续低头前行。 很快，小凌凡挤上了一辆拥挤的公交车。颠簸了许久后，他在一个看起来建成有些年头、环境嘈杂的老旧小区门口下了车。 小区里各种小商铺林立，叫卖声、孩童哭闹声、麻将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小凌凡熟门熟路地钻进一栋居民楼，吭哧吭哧地爬到了五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有些锈迹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李洛霜跟着他闪身进入屋内。房门在身后关上，瞬间将外面的喧嚣隔绝。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灰尘味道和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独居老人的陈旧气息。 小凌凡迅速将书包和编织袋放在客厅角落，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老式的按键手机，熟练地按下一个号码。 “喂，妈，我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装出来的轻松。 “……嗯，刚刚到。” “我晓得了，你不要担心嘛。”他听着电话那头，小声应着。 “……哦，我找哈。”他蹲下身，在书包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二十元纸币。 “找到了，我晓得节约的，不会乱用钱的。”他对着电话保证道。 “……挂了，吃饭去咯。” 挂断电话，小凌凡小心翼翼地将那二十元钱抚平，重新折好，塞进书包内袋里。 然后，他有些茫然地在安静的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向厨房。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个电饭锅走了出来，电饭锅里面正是凌凡刚刚在厨房炒得油光锃亮的蛋炒饭。 他打开那台老旧的大脑袋电视机，调到正在播放动画片的频道，屏幕上那只永远抓不到羊的狼和永远机智的羊正在上演着追逐戏码。小凌凡坐在小凳子上，捧着几乎和他脸一样大的盆，一边大口扒着饭，一边看着动画片，时不时发出“呵呵”的傻笑声，不知不觉凌凡居然将那半锅蛋炒饭给吃光了，李洛霜都惊呆了，没想到那么瘦的凌凡居然能吃光那么多的饭。 李洛霜的目光扫过这个家的客厅，陈设简单。她的视线落在小凌凡刚才翻找书包时，不小心带出来掉在地上的一张卷子。她走近些，看清了卷首的科目——数学，以及右上角用红笔写下的、格外刺眼的一个数字的分数。 就连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各项成绩近乎完美的李洛霜，在看到那个分数时，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心中无声地吐出一个评价： “6（你以为这只是评价吗）” 夜幕悄然降临。小凌凡并没有去卧室睡觉，而是开始费力地将客厅沙发上的垫子全部拆卸下来，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用这些垫子和几张椅子，搭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类似“帐篷”的小小空间。 然后他像只小动物般，抱着一个旧枕头蜷缩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 不知不觉，电视的声音变成了均匀的鼾声，小凌凡歪着头，在他自己搭建的“堡垒”里沉沉睡去。 李洛霜眼前的场景再度如水波般荡漾、模糊。 当景象重新清晰时，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幽暗、茂密的森林之中。树木高大参天，枝叶遮蔽了大部分月光，只有零星的光斑洒落下来，在地面厚厚的落叶上投下诡谲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殖质的气息。 前方，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林间跌跌撞撞地奔跑，正是小凌凡，他脸上写满了惊恐，不时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李洛霜所站的一棵大树后面，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小胸脯剧烈起伏着。然而，令李洛霜惊讶的是，这个小凌凡竟然抬起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直接看向了她所在的位置，开口问道：“漂亮的大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呀这林子里面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