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杨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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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的居民看到他们，尤其是看到杨镇长，无不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脸上堆起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模式化笑容，恭敬地打招呼。 “杨镇长早。” “镇长好。” “杨镇长您忙着呐。” 语气听起来热情，但那笑容僵硬，嘴角上扬的弧度、眼角皱纹的深度都惊人地一致，动作也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近乎刻板的恭敬，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杨镇长对此习以为常，大多只是从鼻腔里发出轻微的“嗯”或“好”作为回应，脚步甚至未曾放缓半分，官威十足。杨秘则在一旁挺直腰板，小心地落后镇长半个身位，既显亲近又不僭越。 李洛霜面无表情地跟在杨镇长身后，但她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已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面启动。 她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些村民虽然在向杨镇长问好，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那一道道隐晦的视线，实则都贪婪地聚焦在他们这几个外来者身上。 那是一种被极力压抑着的、混合着扭曲好奇与某种难以名状渴望的注视。甚至有几人看向她时，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急促，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几乎无法掩饰的贪婪，但在瞥见杨镇长的身影后，又立刻强行按下，恢复成那副低眉顺眼的恭顺模样，只是手中原本流畅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心不在焉、僵硬失措。 马克西姆粗壮的眉毛微微拧起，覆盖着旧疤的古铜色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如鹰隼般锐利，扫过那些看似温馨实则秩序得诡异的院落，扫过古树下那片干净得反常的地面，扫过远处那栋扎眼的小洋楼，最后凝重地落在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斗羊场方向。 他宽阔的肩膀微微绷紧，全身肌肉处于一种微妙的、随时能爆发出恐怖力量的松弛状态，如同嗅到血腥味的北极熊。 利亚姆则依旧保持着翩翩风度，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惯常的礼貌微笑，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把玩着那枚银色徽章。但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早已没了丝毫慵懒笑意，唯余一片冰冷的审视，如同精密仪器般扫描过每一个村民的表情细节、每一处建筑的微小异常，评估着任何潜在的威胁。他食指上那枚镶嵌深色宝石的古朴银戒，在阳光下偶尔掠过一丝极淡的寒芒。 诺亚眼镜后的眼眸冷静得没有半分波澜，如同最先进的传感器，无声地记录、分析着周围的一切能量流动和信息素变化，试图找出这个诡异小镇运行规则下的逻辑漏洞。 韦诺脸上依旧带着那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微笑，深褐色的眼睛看似随意地扫视周围，实则已将整个小镇的布局、可能的路线、隐蔽点、威胁点尽收心底，他身体已调整到最佳状态，随时能应对突发状况。 田中烁太脸上那副阳光又带点傻气的灿烂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显得更加“好奇”和“兴奋”，亮晶晶的眼睛四处张望，嘴里偶尔发出压低了的、夸张的惊叹声，完美扮演着一个天真热情的游客。然而，在那伪装之下，他正悄无声息的记录着能看到的一切。 凌凡走在队伍中间，他脸上此刻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眼珠子却在灵活地转动，将队友们的细微反应、镇民的诡异表现、环境的种种不协调尽收眼底。他心中那点不安的苗头越烧越旺，这地方，从人到物，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门。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左手手背，梦境中残留的某种悸动似乎还未完全平息。 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汹涌的氛围中，他们跟随着杨镇长，一步步走向那小镇中心的神秘古树，以及更远处那栋白色的、不祥的小洋楼。命运的弦，已在无声中悄然绷紧。 凌凡只觉得这小镇的“宁静祥和”像一层精心糊裱的薄纸，底下涌动着令人不安的暗流。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压力越来越重，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略快的心跳声，在这过分的寂静中异常清晰。 会议室离古树果然不远。就在即将步入那巨大树冠投下的阴影边缘时，一股明显的阴凉瞬间包裹而来，温度骤降，让凌凡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杨镇长脚步一拐，走向树荫侧后方一栋制式相同、但规模明显更大、围墙也稍高些的平房。 这房子看起来仍是农家院的一部分，只是门楣上挂着一块过于锃亮的木牌，上面用端正的描金楷书写着：会议室。那牌子的崭新程度与周遭的陈旧格格不入。 “到了，各位请进。”年轻的秘书小跑几步，殷勤地推开会议室那扇老旧却一尘不染的木门。门轴发出干涩的吱呀声，像是很少被彻底打开。 一股混合着旧木、陈纸和淡淡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腥气，若有若无。 会议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几扇小窗透进被窗格分割的阳光，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房间宽敞，墙壁刷得雪白，但靠近地面的部分已泛黄剥落。家具陈旧却被打理得光滑，显出一种刻意的维持。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正前方那个略高出地面二十公分的小演讲台。台上放置着一张宽大厚重的深褐色实木办公桌，桌面光可鉴人，几乎能模糊映出人影。 桌子后方是一张同样质料、带有高靠背和宽大扶手的椅子，椅背的高度和厚度远超寻常，像一尊粗犷的王座，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其他桌椅的简陋形成尖锐对比。 实木办公桌的前下方，整齐摆放着三排连体长条木桌和木椅。除了第一排空着，后面两排已坐了约五六名镇民，有男有女，年龄不一，皆穿着灰扑扑的衣裳。 他们一见杨镇长进来，立刻如同提线木偶般齐刷刷起身，动作整齐划一，脸上挂着复制粘贴般的谦恭笑容问好。直到杨镇长微微颔首，目不斜视地走向他的“王座”，他们的目光才敢小心翼翼地、看向凌凡等人。 杨镇长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淡笑，稳稳坐进高背椅，双手搭在宽大扶手上，身形似乎也因此显得高大了一些。凌凡他们在秘书指引下于第一排空位坐下，木椅与地面的摩擦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刺耳。 直到杨镇长落座，并做了一个极其微妙、几乎难以察觉的向下压的手势后，那几位村民才如同接收到无声指令，动作整齐地重新坐下，腰杆挺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目光平视前方，不敢再左顾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