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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李乐乐从车上下来，看到刚进京大校门的男生，就快步走了过去。
她从身后拍一下他肩膀，跳到了他右边，微笑着打招呼，“早上好”
言惊蛰正准备给她发消息，听到她声音，就将手机重新放回兜里，抓住了她的小手。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他正握着她的那只手，几根修长的手指都布上了淤青，关节，手背上还有好多道划痕。
她抬头，关切地问一句，“你怎么不处理一下”
男生开口，“没事，晾两天就好了”
“你今天怎么来那么早”，他记得她周四上午前两节没课。
女孩低下脑袋，说道，“我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回学校”
他眼尾填了层暖意，牵着她走去一条小路上，“怎么不打电话”
李乐乐回答他，“怕打扰你”
他脚步停住，弯下腰，头凑到她侧脸，亲吻一下她眼角，开口说，
“无论什么时候，你的存在，都不会打扰到我”
“所以，往后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都会告诉你”
女孩点头。
他站好，说一声，“陪我走一会儿”，就牵着她往翠绿的竹林走去。
很寂静，除了轻飘飘的风声，再也没其他声音，连驻足在枝叶上的麻雀都安安静静的。
白天不会有人来这儿，一般都是晚上才有人来。
又过五分钟，走到了竹林深处，两人在一张长椅上坐下，她能听到男生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
两人都没有说话，她的左手，依旧被他捏在掌心。
随后，被拿起来放在他大腿上，小手心悄悄冒出一层轻薄的细汗。
什么也不说，又是这般四下无人的场所，她心里害羞又尴尬，就低着头看眼前的草地。
男生脚边，有碧绿，带有锯齿的小叶片，下面结了红艳艳的小果子，她俯下身，伸手去摘。
言惊蛰低头时，看到她用手剥开的两片叶子下有一个正圆开口的透明塑料套，他正想假装什么也没见到时，女孩忽然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别过头，咳了两声。
女孩脸很红，为了缓解尴尬，就开口问，
“你回临城干嘛了”
他头扭了过来，将她小手松开，从兜里拿了包纸巾，拆开后抽了两张，下巴点一下她右手，说，
“伸过来”
她呆一下，将刚刚差点碰到塑料套的手递了过去。
他擦了擦，起身，捏着废纸丢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又走回来坐她旁边。
男生弯下腰，手肘停放在膝盖上，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
“知衍有哮喘病”
“我跟他玩了四年，都没发现，是不是特别傻啊”
他手掌抵在前额，每一个字音都充满了愧疚和悔恨，
“我还拉他去酒吧，骗他喝酒”
“我ta…”，他不想在她面前说脏话，就连忙转口，“我根本就不配跟他做朋友”
这些天，李乐乐第二次看他伤心，依旧不知道怎么安慰，就缓缓伸手，覆盖在他紧握着的拳头上，
“或许他瞒着自己身体状况，是想跟你们一起玩闹，怕说出来，你们会担心他的健康，什么也不让他做”
男生抬头，听她接着说，
“你想想，他很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很开心”
他脑海里呈现男生的模样，站在海边，明朗的笑脸被橘色的夕阳笼罩着，哼一段曲子，望向他，喊，“就叫它《启航》”
“少年不惧险阻，乘帆破浪”
“前路永远光明坦荡！”
“等我考完试，就给它填词”
等男生眼前低飞的海鸥离去，又对他们喊道，“未来我们都要做雄鹰，在高处翱翔，要冲到天际”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多么敬爱生命啊，就那样消失了……
言惊蛰直起身，靠在了椅背上。
“我小时候，爸爸跟我说，身边去世的人只是想换一个存在形式”
“如果你忘不掉他，他也会一直记着你”
女孩在他旁边说着，脸上渐渐露出微笑，
“我爸爸去世的时候，我哥哥骗我，说爸爸变成了一颗星星”
“那天夜里，他指了半边天的星星，我都能叫出名字，跟他说那些都不是爸爸”
他扭头看着她，听她继续讲述，
“很快，我哥哥找到了一颗小行星的发现者，拿下了行星的命名权”
“是用我爸爸的名字命名的，通过了国际小行星命名委员会审议”
“那天晚上我已经睡着了，他从加州回来，大半夜地把我从床上拎了出去，在天台上给我指，哪个是我爸爸”
“当看到望远镜里出现一颗我叫不出名字的小行星，我就不困了，他拿出一个证书给我看，上面印着0—lisu，李殊”
明明是一块疤，这个小姑娘却可以笑着揭开给他看。
李乐乐说完，想看看旁边男生有没有好受一点儿，刚把脑袋歪一下，腰就被他带了过去。
男生右手覆在女孩耳侧，把她脑袋摁在自己肩上，安安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才开口说，
“我也想看看叔叔”
她眉梢弯了弯，说，“教学楼天台上，有一架特别大的天文望远镜，晚上可以去看”
“嗯”
提到天台，他便开始回答女孩问的问题，
“知衍是被知枝害死的”
李乐乐以为自己幻听，就又听到他开口，
“昨天，知枝给我打了电话”
“她说知衍去世前一天，是她把哮喘药给换了”
她愣住，立刻坐直身，问他，“为什么啊”
男生回，
“昨天我去了临大附属医院，查到知衍不止有哮喘病，还有先天性肾病综合征”
“他母亲生下他之后，就跟知叔叔离婚了”
李乐乐点头，听他接着讲述，
“知叔叔一年后再娶，又过一年，知枝出生”
“知衍高额的医药费给整个家庭带来很大的负担”
他眼神变得暗凉，说，
“知枝原话是，凭什么自己父亲拼死拼活挣到的钱要给那个半死不活的躯壳供药”
“甚至是他被打那次，也是她告诉那些人他是谁，会从哪条路回家”
他一字一句道，“她说知衍是累赘，就该死”
李乐乐眉心拧起来，拳头都握上了，顿了会儿，他语气轻了一点，说，
“知衍以前跟我们提过他的妹妹”
“知衍说，他妹妹很文静，长得比他好看，学习也比他好”
“还善良”
他冷漠地低声哼一下，眼里满是愤恨和讽刺，恨不得把知枝的心挖出来，放到知衍的坟头上。
“我和叶驰收集到一些证据”
“监狱那边有我跟知枝的通话录音”
停两秒，他又开口，
“这些事我怕知叔叔没法承受，就直接申请了上诉”
女孩点点头，表示自己赞同他的做法。
他右手背上的伤口渗出了血丝，她看到后就握着他手腕，拉他起来，“去医务室”
男生摇头，
“不想去”
她放开他，从自己兜里拿出一颗棒棒糖，剥开后，塞进了他嘴巴里，看着他眼睛，问一声，“去不去”
葡萄的香甜味在口腔蔓延，他把棒棒糖移到一边，唇瓣张了张，说，
“你亲我一下”
女孩害羞地踮起脚，仰头，嘴巴在他侧脸上碰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