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周末网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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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周日，宿舍里弥漫着懒散的气息。想家的情绪被强子用力压回了心底，但那份空落落的感觉依旧需要东西来填满。 “强子，走！带你去个好地方！”胖子一边往身上套那件印着夸张骷髅头的t恤，一边兴奋地嚷嚷。猴子、阿光他们也早已收拾利索，眼神里闪烁着一种不同于平日的亮光。 “去哪儿”强子有些疑惑。 “网吧！”胖子大手一挥，仿佛在宣布一个神圣的目的地，“来了这么久，还没去过吧今天哥几个带你开开眼！” 强子对网吧的概念还停留在老家县城里那些烟雾缭绕、光线昏暗的小门面，里面多是逃学的半大孩子。他有些犹豫，但看着胖子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或许，这是个排遣寂寞的好方法。 工厂区附近的“极速网咖”比强子想象的要大得多，也“高级”得多。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混杂着空调冷气、烟味、泡面味和某种电子设备特有气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游戏音效、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和年轻人激动的叫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躁动而充满活力的声浪。 大厅里密密麻麻地排满了电脑，几乎座无虚席。屏幕上闪烁着各种光怪陆离的游戏画面，或是跳动着网络聊天的窗口。大部分人都戴着耳机，神情专注，手指在键盘和鼠标上飞快舞动。 胖子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到前台开了几台机子。他给强子也开了一台，把他按在椅子上。 “来，先教你开机关机，登qq！”胖子热情地充当起导师，粗壮的手指在键盘上笨拙却准确地敲击着。 强子看着眼前这个发光的屏幕和复杂的键盘鼠标，有些手足无措。这比他操作电批要难多了。他学着胖子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移动鼠标，点击那个胖胖的企鹅图标。 “注册个号！取个网名！”阿光在旁边起哄。 强子盯着注册界面，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叫什么。最后，在胖子的怂恿下，他输入了“流浪的螺丝钉”几个字。看着那个灰扑扑的企鹅亮起来，列表空空如也，他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他似乎有了一个新的、无人知晓的身份。 胖子他们早已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游戏世界。胖子玩的是《传奇》，屏幕上刀光剑影，他吼得面红耳赤，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冲锋陷阵的战士。猴子则在《cs》的枪林弹雨中穿梭，嘴里模拟着各种枪声。阿光则对着一个聊天窗口，手指翻飞，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不知在跟哪个“轻舞飞扬”聊得火热。 强子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他试着点开浏览器，胡乱地输入一些关键词，跳出来的网页信息庞杂，让他眼花缭乱。他看到了关于各种技术的论坛，看到了新闻，看到了与他家乡截然不同的、广阔而陌生的世界。 时间在键盘鼠标的敲击声中飞速流逝。强子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后来也能笨拙地浏览网页，甚至在一个技术论坛里，看到了有人讨论他们厂里用的那种电批的常见故障和维修方法。他心中一动，赶紧按照老赵教的方法，把那些要点记在了心里。 “我操！爆了！爆了把裁决！”胖子突然一声狂吼，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他满脸红光，用力拍着强子的肩膀，“看到没！老子打的！值好几百呢！” 强子看着他兴奋得有些扭曲的脸，有些理解，又有些陌生。在这里，胖子不再是那个流水线上插科打诨的工友，而是一个在虚拟世界里获得成就和认可的“英雄”。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走出网吧时，外面天色已暗。强烈的温差让强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耳边似乎还残留着游戏里的厮杀声，但眼前已是华灯初上、车流不息的现实街道。 胖子他们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中，热烈地讨论着装备和战术。强子却感觉有些疲惫，还有一种从热闹中抽离后的轻微空虚感。 “怎么样爽吧”胖子意犹未尽地问。 “嗯，还行。”强子点点头。他确实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一个用代码和电信号构建的、可以暂时忘却现实烦恼的世界。 但他心里清楚，那终究是虚幻的。当明天早晨的哨声响起，他们还是要回到那条冰冷的流水线旁，继续打那一颗颗实实在在的螺丝。 网吧里的喧嚣和屏幕上的光影，像一层薄薄的糖衣，短暂地包裹了生活的苦涩。糖衣会融化，而苦涩，依然在那里。 他摸了摸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零钱，第一次来网吧的花费让他有些肉疼。或许，下次他应该把这点钱省下来，去买本更实用的维修手册。 回到宿舍，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强子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再是家里的画面，也不是游戏里的刀光剑影，而是论坛上那些关于电路图和维修技巧的文字。那里面，似乎藏着一条比虚拟世界更实在、更能通向某个未来的，细微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