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小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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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身而出的事件，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涟漪在强子的生活中悄然扩散。 首先感受到的，是周围工友目光的变化。以前，大家看他，多是带着对“效率之星”的佩服或些许嫉妒。而现在，那些目光里多了些别的东西——是认可，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尤其是在那些同样受过老员工刁难、或者性格相对弱势的工友眼里，强子那天的行为，替他们出了一口憋在心里许久的气。 “行啊强子，没看出来，关键时候挺爷们儿！”休息时，一个平时很少说话的工友递给他一根烟，虽然强子不抽，但还是接了过来，别在耳后。 “那红姐，早就该有人治治她了，整天仗着自己是老人……” 就连那个戴眼镜的暑假工男孩，看强子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和崇拜，仿佛强子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胖子更是把这事儿当成了自己的功劳，逢人便吹嘘：“看见没这就是我兄弟！不光活儿干得好，人品更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与有荣焉。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红姐那边的人，偶尔会投来冷飕飕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敌意。陈组长看强子的眼神也更加复杂，似乎既欣赏他的担当，又担心他“惹是生非”。 但这些，强子都不太在意。他本来就不是为了博取名声才站出来的。让他心里真正起波澜的，是阿梅的态度。 那天之后，阿梅依旧沉默，依旧独来独往。但她不再完全回避强子的目光。有时，当强子的视线无意中与她相遇，她会微微顿一下，然后很快地、几不可察地点一下头，或者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类似于“感谢”的情绪，随即又恢复成那潭深水的模样。 这种细微的变化，像羽毛轻轻搔过强子的心尖。他知道，对于阿梅这样性格的女孩，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回应了。 这天下午，线上用来盛放螺丝的振动盘出了点小问题，下料不畅。负责维护的工人一时抽不开身，线上的板子开始堆积。工人们开始骚动，抱怨声四起。 “怎么回事又坏了” “这破机器，三天两头出毛病！” “维修部的人呢吃干饭的啊！” 强子看着那卡顿的振动盘，想起了老李的指点和自己笔记本上记录的一些常见故障处理方法。他犹豫了一下，对旁边的工友说：“我看看能不能弄一下。” 在众人惊讶和怀疑的目光中，他走到振动盘旁，先切断了电源。然后，他仔细检查了内部，发现是几个细小的螺丝和金属碎屑卡住了输送轨道。他用磁力棒小心地将碎屑吸出，又用压缩气枪吹了吹积累的粉尘。 整个过程不过五六分钟。当他重新接通电源时，振动盘发出了顺畅的“嗡嗡”声，螺丝重新均匀地流淌下来。 “嘿！好了！” “强子，可以啊！这都会修” “牛逼！” 短暂的寂静后，是工友们由衷的赞叹。这一次，不再是出于对他效率的佩服，而是对他解决问题的能力的认可。在那个大家习惯了等待和抱怨的环境里，能够主动站出来解决问题的人，无疑会赢得更多的尊重。 强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工位。他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但心里是畅快的。这种凭借自己的知识和动手能力帮助大家解决实际困难带来的成就感，比单纯计数器的数字飙升，更让他感到充实。 他偷偷瞥了一眼阿梅的方向。她依旧在专注地检测，但强子似乎看到，在她低头操作的瞬间，嘴角好像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只是一个瞬间，快得让强子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宁愿相信那是真的。 下班时，强子和胖子随着人流往外走。经过阿梅工位附近时，她正好也收拾好东西起身。两人目光再次短暂交汇。这一次，阿梅没有立刻移开视线，而是看着强子，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 “谢谢。” 说完，她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低着头快步走开了。 强子愣在原地，心里像炸开了一小朵烟花。胖子用胳膊肘使劲捅了他一下，挤眉弄眼，嘿嘿直笑。 强子没有理会胖子的调侃，他回味着那轻如蚊蚋的两个字，感觉这一天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埋头苦干的“螺丝钉”了。他开始敢于站出来维护公平，也开始有能力去解决实际问题。他在这片冰冷的工业森林里，不仅扎下了根，似乎还开始伸展出细小的枝桠，试图去触碰和影响周围的世界。 这种变化很小，小到几乎微不足道。但强子觉得，这感觉，很好。他仿佛看到，自己这颗小小的螺丝，正在努力地，发出一点属于自己的、微弱却真实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