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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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如墨，吞没了最后一星天光。 朔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山林死寂。 唯有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几声悠长嗥叫，更添几分肃杀。 桃花村如同沉睡的巨兽，匍匐在黑暗中。 村口新加固的栅栏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白日里苍羽坠落的血迹已被清理，但那无形的伤痕与冲天的怒火，却已深深烙印在每个村民的心头，转化为紧绷的神经和紧握武器、微微颤抖的手。 林玥儿没有待在相对安全的村内。 她站在村口了望塔的阴影里，身披一件不起眼的深色斗篷，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左腿的伤处传来阵阵隐痛，但她恍若未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延伸出去的感知网络中。 狼群已就位，潜伏在预设战场两侧的山林里，喉咙里压抑着低沉的咆哮。 空中，仅存的几只猎鹰在更高、更远的云层下盘旋，不敢再轻易降低高度。 地面，那些平日里不起眼的鼠辈，也将细微的震动反馈给她。 她在等。 等那些刽子手踏入死亡的陷阱。 楚凌霄也被安排在了村口防线后的一处隐蔽位置，身旁有两名健壮民兵护卫。 他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短打，那柄跟随他多年、饮血无数的佩剑“惊鸿”已握在手中。 剑鞘古朴，此刻却隐隐散发着渴望饮血的嗡鸣。 他的脸色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有那双凤眸，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重伤者的怯懦，只有属于将门虎子的冷静与战意。 他必须参战，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亲眼确认这个村庄，这个女孩，究竟拥有怎样的力量。 赵大山则如同磐石，矗立在防线最前沿，一柄厚重的开山刀杵在地上，刀身反射着微光。 他身后，是三十余名挑选出来的、最精悍的民兵，人人屏息凝神，猎叉、柴刀、弓箭紧握，手心沁出冷汗，眼神却带着被逼到绝境的狼性。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 子时刚过。 林玥儿闭合的眼睫猛地一颤！ 来了！ 通过地面鼠群传递来的、极其细微却密集的震动。 她“看”到了——数十道黑影，如同暗夜中流淌的墨汁，正以惊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向着村口防线潜行而来！ 他们没有点火把，没有马蹄声（马蹄包裹了厚布），行动间只有衣甲摩擦和压抑的呼吸声，显示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果然选择了夜袭！果然选择了这条“最便捷”的主路！ “准备。”林玥儿的声音如同冰珠。 通过特殊的口哨声，传达到了赵大山和各个伏击点。 赵大山肌肉瞬间绷紧，缓缓举起了开山刀。 身后的民兵们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五十名私兵，如同鬼魅般逼近。 为首一人，身材异常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这队私兵的头领。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寂静得过分的村庄和那看似坚固的栅栏，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确认目标就在村里！速战速决！ 他猛地举起手，向前一挥！ “杀！” 没有多余的呐喊，五十名私兵如同出闸的猛虎，骤然加速，分成数个突击小队，悍然冲向村口栅栏！ 他们动作迅猛，配合默契，前排举盾，后排持刀，更有几人取出飞爪，准备强行攀越！ “放箭！”赵大山暴喝一声！ 早已蓄势待发的民兵弓箭手，从栅栏缝隙和后方矮墙后探出身，弓弦震响，稀稀落落的箭矢射向冲锋的敌群！ “叮叮当当！” 大部分箭矢被精良的盾牌挡下，偶有射中，也被皮甲或锁甲阻挡，效果甚微。 实力的差距，在第一波远程交锋中便显露无疑。 私兵头领狞笑：“乌合之众！破栅！” 然而，就在第一批私兵冲近栅栏，准备抛出飞爪或撞击栅栏的瞬间—— “咔嚓！噗通！” “啊——！” 惨叫声骤然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私兵，脚下一空，猛地掉入了伪装巧妙的陷坑！ 坑底密布的、削尖的竹签瞬间刺穿了他们的脚掌和小腿，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几乎同时，两侧看似平静的林地中，机括声连响！ “嗖！嗖！嗖！” 数支力道强劲的伏弩箭矢，如同毒蛇出洞，从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出，精准地射穿了缺乏盾牌保护的私兵脖颈或面门！ “有埋伏！小心陷阱！”私兵队伍出现了一丝骚乱，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不要乱！盾牌手向前！清理陷阱！弓箭手压制！”那头领临危不乱，厉声指挥。 他带来的毕竟是精锐，短暂的混乱后，立刻稳住阵脚。盾牌手结成紧密阵型，小心翼翼地步步推进，用长矛探查地面。 后方的弓箭手则向着伏弩射来的方向进行覆盖式抛射，虽然准头欠佳，但也压制得民兵不敢轻易露头。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陷阱不断被触发，套索，钉板，滚木……给私兵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和伤亡。 但对方凭借精良的装备和丰富的经验，仍在稳步推进，眼看就要接近栅栏！ “妈的！跟老子冲出去！剁了这群狗娘养的！” 赵大山眼见防线即将被突破，眼珠子赤红，再也按捺不住，提起开山刀，猛地推开栅栏的一处活动门，如同疯虎般率先冲了出去！ “杀！”他身后的民兵也被血性激发。 嚎叫着跟随冲出，与试图破坏栅栏的私兵绞杀在一起！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民兵们凭借着一股悍勇和地形的熟悉，与私兵缠斗。 赵大山一把开山刀舞得虎虎生风，势大力沉，接连劈翻了两名私兵，但他身上也瞬间添了几道伤口。 然而，个体勇武在军队式的战阵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私兵们三人一组，互相掩护，刀法狠辣高效，不断有民兵惨叫着倒下。 就在防线岌岌可危之际—— 一道清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悄无声息地切入战场！ 是楚凌霄！ 他不知何时摆脱了护卫，手持“惊鸿”剑，身形飘忽如同柳絮，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精准与致命！ 他没有与私兵硬拼力量，而是游走在战场的缝隙间。 剑光如同惊鸿乍现，每一次闪烁，都必然指向敌人防御最薄弱之处——手腕，脚踝，脖颈，腋下！ “噗嗤！” 一名正举刀劈向民兵的私兵，手腕齐根而断，惨叫着倒下。 “咔嚓！” 另一名私兵的小腿被剑尖点中，骨头碎裂，瞬间失去平衡。 他的剑法，没有赵大山那般大开大合的霸气，却如同庖丁解牛，优雅，迅捷，狠辣到了极致！每一剑都耗费最小的力气，造成最大的杀伤效率！ “好……好厉害的剑法！”一名侥幸被救下的民兵看得目瞪口呆，几乎忘了身处战场。 楚凌霄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一滴冷水，瞬间吸引了大量私兵的火力。 数名私兵立刻放弃原来的目标，悍不畏死地向他围攻过来！ 楚凌霄剑势一变，从灵动的刺杀转为沉稳的防御，剑光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叮叮当当”格挡开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 但他重伤未愈，气息终究不稳，脸色迅速苍白，动作也出现了一丝迟滞，险象环生！ “保护楚公子！”赵大山见状，目眦欲裂，狂吼着带人向他靠拢。 私兵头领一直在后方冷眼观战，此刻看到楚凌霄现身，眼中终于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果然在此！围住他！死活不论！”他厉声下令，更多的私兵如同潮水般向楚凌霄涌去！ 战局瞬间变得更加残酷血腥。 民兵们死战不退，依靠陷阱和熟悉的地形苦苦支撑，但伤亡在持续增加。 楚凌霄和赵大山身边聚集了最多的敌人，压力巨大。 私兵头领看着久攻不下、反而不断折损手下的局面，脸上的刀疤扭曲起来，显得愈发狰狞。他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只牛角号，凑到嘴边，运足力气—— “呜——！！！” 低沉而凄厉的号角声，如同丧钟，骤然响彻夜空！ 所有仍在激战的私兵闻声，动作齐齐一顿，随即如同潮水般向后略退，脱离了接触。 私兵头领举起手，指向那些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桃花村的茅草屋顶，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残忍、胜券在握的狞笑，声音如同夜枭嘶鸣，传遍战场： “放火！给老子——烧光这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