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风雨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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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听雨轩内一片静谧，只余林玥儿指尖轻轻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她看似在阅读一本医典，心神却早已飞向明夜的计划，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 这份静谧，被一阵突兀的、带着谄媚笑意的通报声打破了。 “林姑娘可在夫人来看您了。” 春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刻意拔高的殷勤。 林玥儿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来了。在她与楚凌霄敲定行动计划的前夕。 这位素来面和心不善的继母夫人，倒是来得“正好”。 她合上书卷，面上已换上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疏离的浅笑：“请进。” 门被推开，一阵浓郁的香风率先涌入。 柳如烟今日打扮得格外光鲜，一身绛紫色缠枝牡丹纹锦缎长裙，头戴赤金点翠步摇，珠光宝气，将她保养得宜的面容衬得愈发雍容。 她脸上堆着前所未有的热情笑容，仿佛林玥儿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女儿。 “哎哟，我的好姑娘，可用过午膳了在这院子里可还住得惯若有任何短缺，定要告诉母亲，万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柳如烟几步上前，亲热地就想来拉林玥儿的手，语气里的关切几乎能滴出蜜来。 林玥儿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只微微颔首：“劳夫人挂心，一切都好。” 柳如烟的手僵在半空，眼底迅速掠过一丝不悦，但笑容却更加灿烂，自顾自地在主位坐下，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这间略显简朴的客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姑娘家家的，整日看这些医书做什么，没得费神。”她嗔怪道，随即拍了拍手。 候在门外的几个婆子应声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精致的托盘。 托盘上，流光溢彩，几乎晃花了人眼。 一件是云霞般绚烂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在光线下流淌着细腻的光泽。 另一件是颜色更为娇嫩的软银轻罗百合裙，飘逸若仙。 旁边还放着配套的赤金镶嵌红宝石头面，珍珠耳珰，翡翠手镯…… 每一件都价值不菲，绝非寻常闺秀所能拥有。 “瞧瞧，”柳如烟语气得意，仿佛展示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这是母亲特意为你挑选的。你如今是陛下亲封的乡君，代表的是我们宁国公府的脸面，穿戴岂能寒酸了快试试，让母亲看看合不合身。” 林玥儿目光扫过那些华丽得过分的衣饰，心中冷笑。 如此急切地想要将她装扮起来，推向人前 她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与一丝为难：“夫人厚爱，玥儿心领。只是这般贵重的衣物，玥儿身份卑微，恐承受不起，平日也并无合适场合穿戴。” “怎会没有场合”柳如烟立刻接过话头，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昵，“好孩子，母亲今日来，正是要告诉你一桩天大的好事。” 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林玥儿的表情，才慢悠悠地说道：“宫中已有风声传出，太后娘娘和陛下有意在适龄的宗室贵女中，为几位皇子挑选正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指着那些华服美饰，语气愈发煽动：“以姑娘你的品貌，你的医术，如今又有了乡君的爵位，若是再好好打扮一番，在宫中贵人面前露了脸，那前程……可是不可限量啊！母亲这都是为了你着想，你可要早做准备，切莫错过了这等青云直上的机缘！” 图穷匕见。 林玥儿心中一片冰寒。 捧杀，外加调虎离山 想用皇子妃的诱饵扰乱她的心神，让她忙于攀附权贵，无暇他顾 或者，更恶毒地想将她塞入皇室，彻底断了她与楚凌霄的可能，甚至借宫廷倾轧之手除掉她 好算计。 她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翻涌的冷意。 再抬眼时，脸上竟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羞涩与憧憬的红晕。 “夫人……此言当真”她声音微低，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惊喜。 柳如烟见她这般情态，心中大喜，只道这乡下丫头果然被这天大的富贵迷了眼，连忙加重筹码：“自然是真的！母亲还能骗你不成你且好好收着这些，待时机到了，母亲再为你打点一切，定让你风风光光！” 她站起身，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好了，东西送到，母亲也就放心了。你好好歇着，养足精神要紧。”说罢，扶着春桃的手，袅袅婷婷地走了，留下一室浓郁的香气和那堆金光闪闪的“前程”。 林玥儿脸上的红晕与羞涩瞬间褪去，恢复成一贯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走到那托盘的衣物前，指尖轻轻拂过那件云锦裙的袖口。 触手细腻温润，确是上品。 然而，在那华丽的织金线和馥郁的熏香之下，她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甜腻气息——那是几种能微妙地引发皮肤红肿、瘙痒的草药混合熏香后残留的味道，量很轻，不会立刻发作，但若长时间贴身穿着，尤其是在人情绪紧张激动时…… 林玥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连送来的东西，都藏着如此下作的手段。 若她真穿着这身去参加宫宴，在御前失仪，那后果…… 她转身，看向一旁垂手侍立、眼神却忍不住往华服上瞟的春桃。 “春桃。”她淡淡开口。 春桃一个激灵，连忙收敛神色：“奴婢在。” 林玥儿指了指那件最华丽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裙子，赏你了。” 春桃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姑娘这……这太贵重了，奴婢……奴婢不敢……”她嘴上推辞，眼睛却死死黏在裙子上，挪不开分毫。 “无妨。”林玥儿语气平淡，“我不喜这般招摇的样式，放着也是可惜。你拿去，是穿是卖，随你。” 春桃激动得脸色通红，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多谢姑娘赏赐！多谢姑娘！”她几乎是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件云锦裙，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绝世珍宝，脸上的狂喜掩都掩不住。 林玥儿看着她，眼神淡漠。贪念，总会付出代价。 是夜，万籁俱寂。 听雨轩侧院下人房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是压抑的痛哭和抓挠声。 值夜的婆子被惊动，提灯一看，只见春桃在床上翻滚，裸露在外的皮肤，尤其是脖颈、手臂处，布满了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红疹，她双手不受控制地抓挠着，脸上、脖子上已然出现了道道血痕，模样凄惨可怖。 “痒！好痒啊！救我！”春桃涕泪横流，痛苦不堪。 消息很快传到了主院。 “什么！”柳如烟正准备卸妆安寝，听到心腹嬷嬷的禀报，手中拿着一支赤金簪子的动作猛地僵住，“她把那裙子……赏给了春桃春桃还起了疹子” 嬷嬷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是……老奴亲眼所见，春桃那丫头，浑身红肿，怕是……怕是那裙子有问题……” 柳如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她算计落空，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林玥儿，非但没有被迷惑，反而轻而易举就识破了她的手段，还将计就计，用一个丫鬟狠狠打了她的脸！ “砰——哗啦——！” 她猛地将梳妆台上那套最心爱的、官窑烧制的雨过天青瓷茶具狠狠扫落在地！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瓷片四溅，温热的茶水茶叶泼洒了一地，如同她此刻狼藉愤怒的心境。 柳如烟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毒液。 林、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