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御兽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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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火把在寒风中明灭不定。 村民们僵在原地。如同被冻住的雕塑。手里的武器忘了举起。也忘了放下。 赵大山手里的钢叉。微微下垂。锋利的叉尖在雪地上投下颤抖的影子。他张着嘴。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 狼群。没有动。 它们看着自己的王。和那个抱着它的小女孩。 绿油油的眼睛里。凶光褪去。只剩下全然的茫然。和一丝本能的敬畏。 老村长李头的手。还死死攥着赵大山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村口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大脑。一片空白。 林玥儿感受到白雪胸腔的震动。那是压抑的低呜。带着难以言说的疲惫和悲凉。 她抬起头。对上那双幽绿的、充满灵性的兽瞳。 没有语言。 但一种清晰的、带着画面和情绪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温和地流入她的脑海。 ——刺骨的寒冷。覆盖一切的积雪。找不到猎物的绝望。洞穴里幼崽微弱的哀鸣。族群濒临崩溃的存亡危机…… 白雪在向她诉说。用它们的方式。传递着最原始的求生渴望。和作为狼王的责任与挣扎。 林玥儿的心揪紧了。鼻子发酸。 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将她理解、安抚、以及“我会帮你们”的坚定意念。毫无保留地传递回去。 ——我知道。别怕。交给我。 白雪低下头。鼻子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带着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信任。那冰冷的鼻尖触感。此刻却无比温暖。 这一幕。落在村民眼里。更是惊骇欲绝。 他们看不懂那无声的意念交流。 但他们看得懂那狼王的态度。 那不是野兽对猎物的姿态。甚至超越了简单的亲近。那是……一种近乎依赖与托付的默契！ 林玥儿转过身。面向村民。 小小的身影。站在巨大的、散发着野性威压的白狼身前。形成一种诡异到极致的和谐。 “爷爷。”她的声音清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凝滞。“它们饿了好久。山里找不到吃的。雪太深了。还有几只刚出生的小狼……快饿死了。” 老村长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玥……玥儿……你……你怎么……” “它们不是来吃人的。”林玥儿继续说。眼神平静地扫过那些依旧紧张的猎户。“它们是来求生的。就像我们。也想活下去。” “胡说！”一个胆大的猎户猛地回过神。忍不住喊道。声音因恐惧而尖利。“狼就是狼！畜生懂什么求生！等它们吃饱了。力气恢复了。下次还会来！会更凶！” “对！不能信！” “杀了它们以绝后患！” 恐惧催生了狠厉的杀意。有人重新举起了弓箭。 狼群似乎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刚刚平复的躁动再起。低吼声从喉咙深处溢出。 白雪立刻发出一声威严的、带着警告意味的低嗥。如同实质的威压散开。瞬间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族群。 林玥儿看向那个喊杀的猎户。目光清澈而直接。“大山叔。”她忽然点名。 赵大山浑身一震。 “你还记得你为了虎头。跪下来求药的时候吗”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锤子。敲在赵大山的心上。 赵大山脸色一白。那段绝望的记忆汹涌而来。 “那时候。你也只是想让你的孩子活下去。”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其他村民。“和它们现在。有什么不同” 她的话。像一根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破了人类自以为是的优越感。直指生命最本质的共情——生存。 赵大山看着那些瘦骨嶙峋、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狼。看着它们因为饥饿而凹陷的腹部。看着它们眼中那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求生欲望。 和他当初眼睁睁看着儿子濒死时。一模一样。 他握紧钢叉的手。彻底松了。当啷一声。钢叉头砸在冻土上。 老村长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林玥儿。声音干涩：“玥儿。你……你想怎么做” “把咱们储存的肉干。拿出一些。不用多。还有……前些天冻死的那头病牛。”林玥儿条理清晰。语气不容置疑。“放在村外。那片空地上。给它们。” “什么!”立刻有人失声反对。是之前喊杀的那个猎户。“村长！那是我们过冬的粮食！我们自己都舍不得多吃！” “给畜生吃了。我们吃什么！” “它们吃了这次。下次饿了呢尝到甜头。天天来围村怎么办！” 反对声此起彼伏。恐惧与现实的考量交织。 老村长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看向林玥儿。目光锐利如鹰。“丫头。你能保证……它们吃了就走以后不再来骚扰村子”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关乎全村人的安危。 林玥儿没有立刻回答。她转过头。看向白雪。 白雪幽绿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然后。竟像是完全听懂了一般。巨大的头颅极其缓慢而郑重地。点了一下。 一个清晰无比的、拟人化的承诺。 林玥儿回望老村长。眼神笃定如山。“它保证。” 老村长看着那一人一狼。 看着狼王那匪夷所思的、充满灵性的点头。 看着林玥儿眼中那超越年龄的、令人心安的沉稳与决断。 他浑浊的老眼里。闪过剧烈的挣扎。最终。化为破釜沉舟的决绝。 “按玥儿说的做！”老村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响彻村口。“把肉干和那头死牛抬出来！” “村长！” “快去！”老村长厉声喝道。目光扫过众人。“谁再多言。按村规处置！” 村民们面面相觑。看着老村长铁青的脸。看着赵大山丢下的钢叉。再看看那安静得反常的狼群和狼王身前那个神秘的小女孩。 最终。恐惧和疑虑被长久以来对村长的信服。以及对林玥儿一次次创造奇迹的隐约期盼所压倒。 几个年轻人跑回村子。很快。抬出来几筐黑硬的肉干和一头冻得硬邦邦的病牛尸体。依言放在了村外那片空地上。 食物的气味。瞬间刺激了狼群饥饿到极点的神经。 它们眼中冒出贪婪的绿光。口水无法控制地从嘴角滴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爪子焦躁地刨着地面。 但没有一头狼妄动。 它们都在看着白雪。 白雪看向林玥儿。 林玥儿对它轻轻点了点头。 “呜——”白雪发出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嗥叫。 如同解除了最后的禁令。 狼群立刻像黑色的潮水般扑向食物。撕咬声。吞咽声。骨头被嚼碎的嘎吱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 但它们没有争抢。秩序井然。强壮的狼叼走大块肉。会撕扯开来分给身边的同伴。尤其是几只看起来更虚弱的狼。甚至还有狼将咬下的肉块。小心地叼到一边。似乎想留给未跟来的幼崽。 这近乎文明的场景。再次冲击着村民们的认知。 他们紧张地看着。 看着那些凶兽在他们面前安静而迅速地进食。 看着它们吃得那样急切。却又那样……守规矩。懂克制。 林玥儿站在白雪身边。小手依旧抚摸着它的皮毛。 她能感觉到白雪身体里传来的、如释重负的感激。和一种深沉的疲惫。 狼群很快将食物扫荡一空。连骨头渣都没剩下多少。 它们不再饥饿。眼中的绿光变得平和。甚至带上了一丝满足。安静地聚集到白雪身后。 白雪仰头发出一声悠长而平和的嚎叫。与之前的凄厉疯狂截然不同。 狼群齐齐昂首。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 白雪最后用头轻轻顶了顶林玥儿。低呜一声。充满了不舍与告别。 然后。它深深看了老村长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 转身。 率领着饱食的、恢复了部分精神的狼群。踏着积雪。无声无息地。如同来时一样突兀。消失在茫茫黑夜与风雪交织的帷幕之后。 仿佛从未出现。 村口。 只剩下目瞪口呆、恍如梦中的村民。 和地上空空如也的筐子。 风雪依旧。 老村长李头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林玥儿身边。看着狼群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着身边这个瘦小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女孩。 火光跳跃在她平静无波的小脸上。映得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蕴藏着星辰宇宙。 能与狼王沟通。 能号令饿狼。 能不费一兵一卒。化解一场血腥的、足以让村子元气大伤的冲突。 这……这真的是一个孩子能做到的吗 一个荒诞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九天惊雷。轰然劈中他的脑海。 炸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吹散。却带着石破天惊的震撼： “这孩子……” “莫非是山神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