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国公府的门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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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离开了喧嚣的主干道，转入相对清静的坊区。 青石板路依旧平整，两侧高墙林立，朱门紧闭，只偶尔有角门开着，露出内里精心打理的一角景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属于权势与规矩的压抑感。 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马车缓缓停下。 “世子爷，到了。” 车夫恭敬的声音传来。 楚凌霄率先翻身下马，动作间带着一丝归家的复杂情绪。 他整理了一下因长途跋涉而略显风尘的衣袍，抬头望向眼前府邸的大门。 林玥儿也跟着下了马车，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抬眼望去。 宁国公府。 黑底金字的匾额高悬，字体遒劲威严，在初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上，碗口大的铜钉锃亮，门前两侧矗立着并非石狮，而是两尊更为罕见的、象征着赫赫军功的青铜狻猊，獠牙外露，形态狰狞，无声地彰显着府邸主人超然的武勋地位。 高阶之下，打扫得纤尘不染，与不远处街角缩着的几个探头探脑、衣衫褴褛的闲汉形成了天壤之别。 仅仅是站在门前，便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沉淀了数代权贵的厚重与森严。 守门的并非寻常家丁，而是四名身着轻甲、腰佩长刀、眼神锐利的护卫。 他们显然训练有素，看到楚凌霄的瞬间。 眼中齐齐爆发出惊喜与激动，但并未失态，依旧稳守岗位。 只是身体微微前倾，以示恭敬。 其中一名看似头领的护卫快步上前，单膝跪地。 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世子爷！您……您回来了！府中上下都担心坏了！” 楚凌霄伸手虚扶：“起来吧，刘头。我无事。” 那护卫头领站起身，目光这才落到楚凌霄身后的林玥儿身上。 这一看，他眼中的激动迅速褪去，换上了一丝审视与……几乎难以察觉的轻蔑。 眼前的少女，身形未足，面容尚带稚气。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 虽然干净整洁，但在这国公府门前，寒酸得刺眼。 她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首饰，只背着一个看起来空瘪瘪的小包袱。 通身上下，唯一特别的，是那双过于平静清澈的眼睛，正毫不避讳地回视着他的打量。 这是哪里来的乡下丫头世子爷怎么会带这样的人回府 护卫头领心中嘀咕，脸上却挤出一个程式化的笑容。 楚凌霄自然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但并未立刻发作，只是淡淡道：“这位是林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开门吧。” “是，世子爷！” 护卫头领连忙躬身应道，挥手示意手下开门。 沉重的朱漆大门被缓缓推开，发出沉闷的“吱呀”声，露出里面影壁上绘着的威武麒麟图案。 楚凌霄侧身，对林玥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明显带着尊重。 就在这时，那护卫头领却上前一步，挡在了林玥儿身前。 对着楚凌霄再次躬身，脸上带着为难又恭敬的笑容。 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与坚持： “世子爷，您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国公爷和夫人定然欢喜。只是……这位林姑娘……”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林玥儿朴素的衣着。 声音压低了些，却确保周围几人都能听见： “夫人早有吩咐，近来京中不太平，嘱咐我等需格外谨慎。凡是……来历不明之人，需先问过她，得了准许，方能入府。您看……是否容小的先去禀报夫人一声”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另外几名护卫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楚凌霄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刚回自己家，在门口就遇到了刁难，而且是以这种“谨遵夫人之命”的软钉子方式。 这“夫人”，自然是指他的继母，宁国公的续弦，柳如烟。 好一个‘来历不明’！好一个‘需先问过’！柳氏的手，伸得可真长！ 楚凌霄心中怒意翻涌，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冷静。 他若强行带人进去，便是违逆“母亲”吩咐，不孝的罪名立时便能扣上。 若依言通传，便是将林玥儿置于被审视。甚至可能被拒之门外的境地，这让他如何对得起救命之恩 林玥儿站在原地，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她看着那护卫头领眼中掩饰不住的轻蔑与刁难，听着那看似恭敬实则充满陷阱的话语，心中一片冰凉的清明。 果然来了。 这高门大户的门第之见，比刀剑更伤人。 救命之恩，在‘规矩’和‘来历’面前，轻如草芥。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那护卫头领，最终落在楚凌霄紧绷的侧脸上。 她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她倒要看看，这位宁国公世子，会如何应对这归家后的第一道考题。 是屈服于这内宅的“规矩”，还是…… 楚凌霄感受到林玥儿平静的目光，心中的怒意与愧疚交织。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那护卫头领却像是拿准了楚凌霄的顾忌，腰弯得更低，语气更加“诚恳”地补充道：“世子爷，这也是为了府上的安危着想，夫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