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夜探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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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灯罩里轻轻摇曳，将两道对峙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不行！”楚凌霄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罕见的厉色。 他站在林玥儿面前，眉头拧成了死结，胸膛因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绝对不行！芳华苑如今是龙潭虎穴，舅舅派出的精锐斥候都有去无回！你一个人去，与送死何异” 林玥儿安静地坐在桌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微凉的茶杯壁。 她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 “不是一个人。”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需要你。” 楚凌霄一怔，心头因她这句话猛地一跳，但随即被更大的担忧淹没。 “那更不行！我更不能看着你去冒险！”他上前一步，语气急切，“玥儿，我知道你救母心切，但此事必须从长计议！我们可以等舅舅探明更多情报，可以联合镇北侯府的力量，甚至可以……想办法求见陛下陈情……” “等不了。” 林玥儿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冰凌坠地，清晰冷冽。“我娘等不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寒冷的夜风立刻钻了进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她望着镇北侯府高墙外，那片象征着皇权与神秘的漆黑天际线。 “楚凌霄，”她背对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却又异常坚定，“我能感觉到……她很痛苦，很虚弱。那种感觉……很微弱，但一直在，像一根针，时时刻刻扎在我的心上。多等一刻，她就多受一刻的折磨。” 她转过身，眼眸在烛光下亮得惊人，里面翻滚着压抑已久的焦灼与决绝。 “我没有八年可以再等了。” 楚凌霄看着她眼中那近乎执拗的光芒，所有劝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理解这种感受，就像当初在桃花村，他宁死也不愿连累村民一样。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必须为之。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即便如此，也不能如此莽撞！” 他试图做最后的努力，“芳华苑内情况不明，守卫森严，我们连你母亲具体被关在何处都不知道，如何救盲目闯入，只是徒增伤亡！” “我知道。” 林玥儿这三个字，让楚凌霄再次愣住。 只见她走回桌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卷起的绢布。 她将绢布在桌上缓缓铺开。 那并非什么精细的工笔地图，上面没有亭台楼阁的具体名称，只有用炭笔勾勒出的、极其简洁的线条和符号。 勾勒的视角……十分奇特，仿佛是飞鸟从高空俯瞰所见。 “这是……”楚凌霄瞳孔骤缩，凑近细看。 “芳华苑的大致布局。”林玥儿的手指点在绢布中央，那里用交叉线标记出一个区域，“核心禁区，守卫最严密。东西两侧各有角楼，视野开阔。南面是正门，北面靠山，有溪流引入形成内湖。” 她的指尖移动，在几条路径和几处建筑旁点了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有固定岗哨。这条主路和连接各院的回廊，有流动巡逻队，约一刻钟交错一次。” 楚凌霄越看越是心惊。 这地图虽简略，却精准地标出了防卫的关键节点！ 这绝非凭空想象所能画出！ “你……你如何得知”他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玥儿。 镇北侯府最顶尖的斥候都无法带回的信息，她足不出户，是如何弄到的 林玥儿迎着他震惊的目光，没有直接回答。 她只是轻轻抬起手，指尖置于唇边，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独特的短促哨音。 几乎是在哨音响起的下一秒，窗外传来几声扑棱棱的轻响。 一只羽毛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麻雀，灵巧地从窗缝钻了进来，落在林玥儿伸出的手指上。小脑袋歪了歪，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楚凌霄。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短短几息间，七八只种类各异的小鸟悄无声息地落在窗棂、桌角，甚至椅背上。 它们安静地待着，仿佛士兵在等待指令。 楚凌霄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僵硬。 他看着这诡异而又和谐的一幕，一个荒谬却又唯一合理的念头闯入脑海。 “它们……”他的声音干涩，“是它们……帮你画的” 林玥儿轻轻抚摸着指尖麻雀的小脑袋，麻雀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它们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飞得高，看得远，而且……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楚凌霄怔怔地看着她，看着那些温顺停留在她周围的飞鸟，再看看桌上那幅由鸟瞰视角绘制的、价值连城的防卫图。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 他一直知道她与众不同，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 但直到此刻，他才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种能力在某种程度上，是何等的……可怕，又何等的令人敬畏。 她不是一个需要他时刻保护的弱质女流。 她是林玥儿。是能于千军万马中取敌首级，也能于无声处洞察先机的……非凡存在。 他所有的担忧，所有的“不可能”，在这幅鸟瞰图和这群安静的“信使”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沉默了良久。 书房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微声响，和鸟儿偶尔梳理羽毛的动静。 楚凌霄终于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脸上紧绷的线条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无奈、钦佩与决然的神情。 他抬起头，看向林玥儿，嘴角扯出一抹带着苦涩和自嘲的弧度。 “我有时觉得，”他低声说，目光深邃，“这世上，恐怕真的没有你做不到的事。” 林玥儿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等待着他最终的决定。 楚凌霄的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上，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属于军人的那份冷静和谋断重新回到他身上。 “好。”他吐出一个字，重若千钧。 他抬起头，凝视着林玥儿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 “我陪你。” “但是，”他强调，手指重重敲在绢布地图上，发出笃的一声，“行动计划，必须听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