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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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姚被那毫不掩饰的毁灭气息逼得踉跄后退一步，凤钗步摇乱颤，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她从未想过，这个闭关万载方才归来的侄女，竟强悍如斯，更如此不留情面！ “你…你…”她指尖发颤地指着温颜，强自镇定，试图端起天后的威仪， “温颜，你岂敢，若旭凤真有丝毫差池，本宫…本宫必定禀明天帝，率天兵百万，踏平你鸟族圣地！ 让你这新晋的生机之神，成了族群的罪人。” 声音尖利，却掩不住底色的虚浮。 那萦绕周身的毁灭气息，冰冷刺骨，让她神魂都在战栗。 温颜只是静静看着她，眸底熔金流淌，无悲无喜，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喧闹。 她甚至微微弯了一下唇角：“姑姑请便。” 轻飘飘的三个字，堵得荼姚心口发闷，所有威胁都像是砸进了无边无际的云絮里，徒劳无力。 她狠狠瞪了温颜一眼，再不敢多留一刻，几乎是仓皇地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冲出凤凰殿，背影狼狈不堪。 殿内重归寂静，只有那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缓缓收敛。 温颜侧首，对一旁始终垂首侍立、大气不敢出的云翳长老淡然吩咐：“无事。派人去，把穗禾找回来。就说…本尊出关了，想见她。” “是，尊上。”云翳长老恭敬应下，悄然退去，心下却已安定。 尊神如此气度，鸟族无忧。 不过半日功夫，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轻快的脚步声，珠帘哗啦一响，一道娇俏的粉色身影如同归巢的乳燕般扑了进来。 “阿姐，阿姐你真的出关了，他们没骗我。” 来的正是穗禾。 她云鬓微乱，裙角沾尘，显是急匆匆赶回，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满是纯粹的喜悦和依赖，直直扑向主座上的温颜，习惯性地就想往她怀里钻，一如万载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温颜抬手，轻轻按在她肩头，止住了她的冲势。 穗禾一怔，这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清了温颜如今的模样。 额间璀璨尊贵的神纹，周身流淌的浩瀚道韵，以及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蕴含着无尽威严的金眸… 眼前的阿姐，熟悉又陌生，让她下意识地收敛了动作，站直了身体，心底漫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 “阿姐…”她小声唤道，带了点试探和委屈。 温颜的目光落在她眉间——那里原本有一道极淡的、与旭凤涅盘火相感应的凤族印记，如今已彻底消散无踪，连同她身上那点因追逐旭凤而沾染的浮躁火气也一并被涤清。 只是修为果然大跌，气息虚弱了不少，心疼之色终究难以掩饰地漫上温颜眼底。 她伸出手，指尖温柔地拂过穗禾的眉心，一缕精纯无比的生机神力缓缓渡入，温养着她受损的根基。 “傻丫头。”温颜轻叹一声，语气恢复了穗禾记忆中的温和，“万载不见，怎地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感受到那熟悉又令人舒适的神力滋养，穗禾鼻尖一酸，那点怯意顿时消散，委屈涌上心头：“阿姐，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跟着旭凤殿下，姑姑说…” “姑姑说的话，未必是为你好。”温颜打断她，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予你的，并非良缘，是蛊惑，是枷锁。” 穗禾愕然睁大眼睛：“蛊惑” “你且内视灵台，看看可还有异物盘踞”温颜引导着她。 穗禾依言闭目凝神，片刻后，小脸煞白地睁开眼，眼中满是后怕与难以置信。 在温颜那一道生机神力的洗涤下，她终于察觉到了灵台中那一丝几乎被炼化、与她执念缠绕在一起的诡异力量。 “姑姑她…为何要如此对我” “因为她需要鸟族，更需要一只无法独立、只能依附于她和她儿子的凤凰。”温颜语气平静，揭开了残酷的真相， “你若真与旭凤结合，身心皆系于他，鸟族便彻底成了天后的私产。 而你，道途尽毁，不过是他光辉下的附庸。” 穗禾身子晃了晃，脸色更白，万年来浑浑噩噩的追逐与痴迷被骤然点醒，只剩下冰冷的后怕和被信任之人背叛的刺痛。 她喃喃道：“我…我竟从未察觉…” 温颜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抚着她的发丝：“无妨，如今阿姐回来了。 往日种种，错不在你。只是穗禾，你需记得，你是我鸟族的公主，身负高贵的血脉，你的天地，绝非仅仅是一个男子的背影。” 她的声音柔和却充满力量，如春风化雨，洗涤着穗禾蒙尘的心：“修行之道，在于自身超脱，在于族群荣光，而非将喜怒哀乐、前程未来皆系于他人之手。 强大自身，方能真正掌控命运，庇护你想庇护的一切。” 穗禾靠在温颜怀中，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和谆谆教导，万年的迷茫与偏执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迷雾，渐渐消融。 她用力点了点头，眼泪无声滑落，却不再是委屈，而是醒悟与坚定。 “阿姐，我知错了…往后，我再不会了。 我一定好好修行，不再让你失望，不再让族人蒙羞。” “好。”温颜微微一笑，拭去她的眼泪，“根基有损，便从头炼过。有阿姐在，无人再能欺你、惑你。” 殿外夕阳熔金，霞光万丈，透过窗棂洒落在相拥的姐妹身上，温暖而宁静。 凤凰归巢，迷途的幼鸟，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凤凰殿内一番低语教诲，如春风化雨，洗净蒙尘心镜。 穗禾眼底的浑噩痴迷褪去，虽修为暂损，却多了几分清明与坚毅。 温颜并未停歇。 她深知，欲真正护住妹妹，护住族群，便不能只困守于一殿之内。 三日后，一道清越凤鸣自鸟族圣地扶风山巅冲天而起，声震九霄，穿透三十三重天，清晰地响彻六界每一个角落。 紧随其后的，是温颜那平和却不容置疑的神谕，携带着新晋生机之神的浩瀚伟力，传遍寰宇： “今，凤凰临世，百鸟归宗。 吾，温颜，承天道赐福，掌生机权柄，立族扶风山。 自今日起，鸟族一脉，脱天族辖制，自立门户，不复附庸。 天地共鉴之！” 没有请示天界，没有与任何势力商议，只有平静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