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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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很快传至扶风山。 凤凰殿内，温颜看着天界送来、措辞谦恭华丽的请柬，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天帝和姑姑倒是能屈能伸。”她将请柬随手置于案上，对下首的穗禾道，“你怎么看” 穗禾经过这些时日的刻苦修行与温颜悉心教导，眉宇间褪去了不少稚气，多了几分沉稳。 她微微蹙眉：“阿姐，天帝与天后突然示好，怕是宴无好宴，只怕是忌惮阿姐，又想试探。” “试探是必然的。”温颜语气平淡，“正好，也让他们彻底认清现实。穗禾，你随我同去。” “我”穗禾一怔。 “嗯。”温颜看向她，“你是我鸟族的公主，日后总要独当一面。多见见场面，没什么坏处。” 三日后，天界瑶池仙乐袅袅，祥云缭绕，盛宴铺开。 天帝、天后端坐主位，下方众仙官分列两旁。 伤势未愈的旭凤也坐在一旁，脸色依旧苍白，神情却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冷峻。 他身侧，坐着好奇地东张西望、被天界繁华晃花了眼的锦觅。 当侍官高声唱喏“凤凰尊神到——鸟族穗禾公主到——”时，整个瑶池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入口。 只见温颜一袭素雅青衣，并未着繁复宫装，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绾起，额间凤凰神纹流转着淡淡金辉。 她步履从容，周身并无迫人神威散发，却自带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尊贵与威严，仿佛她才是此间真正的主人。 她身后半步，跟着同样衣着简约却难掩丽色的穗禾。 穗禾努力挺直脊背，目光平视，谨记着阿姐的教导，不露怯意。 温颜径直走至御阶之下，微微颔首：“天帝，天后。” 算是见礼，并未行臣子之礼。 太微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为和煦：“尊神肯赏光，天界蓬荜生辉，快请入座。” 荼姚也挤出最温婉的笑容：“颜儿，穗禾，快到姑姑身边来坐。” 温颜并未推辞，带着穗禾在预留的上首位置安然落座，正好与旭凤、锦觅相对。 宴席开始，仙娥穿梭，奉上琼浆玉液，珍馐百味。丝竹悦耳，歌舞曼妙，一派祥和氛围。 酒过三巡，太微状似无意地笑问：“听闻尊神执掌生机权柄，神通无量，不知可能让我等开开眼界” 来了。 众仙皆放下杯箸，屏息凝神。 温颜执杯，浅啜一口仙酿，淡淡道：“天道赐福，不敢炫技。不过，枯木逢春，倒是可行。” 她目光随意扫过瑶池边一株因前些时日仙童失误而有些蔫头耷脑的琼花树，指尖微不可察地轻轻一弹。 霎时间，浩瀚磅礴又温和无比的生机神力如春风般拂过那株琼花。 在众仙惊愕的注视下，那原本萎靡的琼花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枝叶，变得青翠欲滴，枝头刹那间绽放出累累繁花，花瓣晶莹剔透，灵光流转，比以往任何一次开得都要盛大绚烂！ 馥郁的清香瞬间弥漫整个瑶池，闻之令人神清气爽，修为稍低的仙官甚至感觉体内仙力都活跃了几分！ 无声无息，无咒无诀。 一念枯荣。 整个瑶池鸦雀无声，只剩下琼花绽放的细微声响和那沁人心脾的异香。 天帝太微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即抚掌赞叹：“尊神神通，果然玄妙无比！佩服，佩服！” 天后荼姚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勉强维持着笑容。 旭凤瞳孔微缩，深深看了温颜一眼。 他身侧的锦觅则看得目瞪口呆，小嘴张着，喃喃道：“好…好厉害…” 温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收回目光，看向天帝：“雕虫小技，让陛下见笑了。” 她语气依旧平和，却让在场所有仙神都清晰地感受到——这并非示威，而是全然的不在意。 天界的试探，在她眼中，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无趣的玩笑。 盛宴继续，气氛却悄然变了味道。 再无人敢出言试探，歌舞仙乐也仿佛失了色彩。 所有仙神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位青衣素颜的尊神身上，心中唯有深深的敬畏。 天界修复关系的打算，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宴席终了，温颜带着穗禾率先起身告辞，离去时，甚至未曾多看天后那强撑的笑脸一眼。 离开南天门，穗禾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崇拜的光芒：“阿姐，你刚才太厉害了！” 温颜侧首看她，微微一笑：“记住今日。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方能令一切算计徒劳无功。” “嗯！”穗禾用力点头。 凤凰振翅，扶摇而去，留下天界一众仙神，心思各异地消化着这场“盛宴”所带来的震撼。 天界盛宴之后，扶风山愈发稳如磐石。 温颜日常或练兵，或教导穗禾与族中小辈，或梳理生机道韵，日子过得充实却也有些千篇一律。 是夜，星河璀璨。 她摒去左右，独自踏云而行，于九重天外漫无目的地闲逛，任清冷的夜风吹拂衣袂，脑中推演着六界气运流转，思绪万千。 不知不觉，行至布星台附近。 但见万千星辰如棋罗列，光华流转，遵循着某种玄奥无比的轨迹缓慢运行。 一道清瘦孤寂的身影，正立于布星台中央，素白衣袍被星辉镀上一层清冷银边。 他指尖流淌着湛蓝灵光，精准地牵引着一颗颗星辰，调整其轨迹，神情专注而淡漠，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与这漫天星子。 夜神润玉。 温颜停下脚步，隐在云层之后，静静看着。 她曾听云翳长老提过这位天帝长子，真身应龙，却非天后所出，自幼便不受重视，甚至颇受天后打压排挤，空有殿下之名，却无实权，常年独守这清冷孤寂的布星台，与星辰为伴。 如今亲眼所见，这位夜神殿下周身气息清冷澄澈，灵力精纯磅礴，远非传闻中那般平庸。 且观他布星手法，沉稳老练，对星辰运转之道领悟极深，心性显然也极为坚韧沉稳。 比起那个被天后宠溺、性子骄傲却易冲动的火神旭凤，这位隐忍的夜神，显然更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