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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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魇兽来得更勤快了。 一大早便送来了一幅画工稚嫩却极其认真的画，画的是布星台与扶风山，中间一道彩虹相连，彩虹下是两个牵手的小人。 接着是一首酸溜溜的情诗，字迹工整，遣词造句却肉麻得让温颜看了都忍不住扶额。 然后是一枚记录了他布星时影像的蜃珠，影像最后，他对着蜃珠无声地说了句什么，看口型，分明是“想你”。 第三日，大婚前最后一日。 魇兽几乎是赖在温颜窗外不走了，来回跑了不下七八趟。 送来了润玉平日里常佩的一块玉佩；送来了他亲手写的婚书草稿，上面还有涂改的痕迹；送来了他熬夜整理的鸟族周边势力分析图；甚至还有一罐据说是他收集了半夜的、最甜的星辉露… 每一次，那小兽都跑得气喘吁吁，放下东西，用期待又委屈的眼神看看温颜，再啪嗒啪嗒地跑回去复命。 到了晚间，温颜看着窗外又一次累得吐着舌头、眼巴巴望着她的魇兽，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伸出手，揉了揉魇兽软乎乎的脑袋，难得地温声道：“辛苦了。” 魇兽受宠若惊，立刻蹭了蹭她的掌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温颜取出一枚能滋养灵兽的精元丹，喂给它：“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安生待着，明日便见了。” 魇兽吞下丹药，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了点头，这才心满意足地、一溜烟跑了。 看着那小兽消失的方向，温颜摇头失笑。 这般孩子气的行径，倒也符合他那性子。 只是…苦了那只小魇兽了，这几日来回奔波，瞧着似乎都累瘦了一圈。 她转身，看向案几上堆满的那些零零碎碎、却满载着心意的物件，眸中不自觉流淌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笑意。 这等待的三日，似乎…也并不那么无聊了。 天界与鸟族，两场备受瞩目的婚礼，于同一吉日举行，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结局。 九重天之上，凌霄殿张灯结彩，宾客云集。 火神旭凤与水神之女锦觅的婚礼，虽因水神新丧蒙着一层阴影，但依旧极尽天家奢华。 锦觅身着大红嫁衣，盖头下的脸庞却无半分喜色，只有麻木与挣扎。 旭凤紧握着她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暖与力量，眉宇间却凝着化不开的沉重与担忧。 婚礼进行至最重要的环节，天帝太微正欲为二人赐福证婚。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与惊呼。 一道披头散发、状若疯癫的身影猛地冲破了守卫，闯入大殿之中！竟是本该被囚于毗娑牢狱的天后荼姚。 “不准成婚，本宫不准！”荼姚双目赤红，指着锦觅，声音尖厉刺耳，“你这个贱人的女儿，也配嫁给我儿。本宫绝不会让你得逞，旭凤，你给本宫过来。” 她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逃出了牢狱。 全场哗然。 旭凤脸色大变，急忙将锦觅护在身后：“母神，您怎会在此快回去。” “回去哈哈哈！”荼姚疯狂大笑，“本宫今日便要杀了这个小贱人，为我儿除害。” 她竟不顾场合，凝聚起狂暴的灵力，直冲向锦觅。 “母神不要。”旭凤惊骇交加，连忙上前阻拦。 场面瞬间大乱！ 锦觅看着那张扭曲的、杀害她生父的仇人的脸朝自己扑来，连日来的悲痛、愤怒、委屈与恨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啊——”她猛地扯下盖头，眼中一片血红，竟从袖中抽出一柄早已藏好的短剑，那是水神留给她防身之物。 “为我爹爹偿命。”她厉喝一声，不顾一切地朝着荼姚心口刺去。 “锦觅不可。”旭凤见状，肝胆俱裂，想也不想，猛地侧身将荼姚往旁边一推，自己却完全暴露在了剑锋之前。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短剑精准地刺入了旭凤的心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旭凤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短剑，又缓缓抬头，看向面前同样惊呆了的锦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旭…旭凤…”锦觅手一软，松开了剑柄，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瞳孔骤缩，整个人如遭雷击，剧烈地颤抖起来，“不…不是的…我不是要…” “凤儿——！！！”荼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扑过来抱住缓缓倒下的旭凤，“我的儿啊！” 旭凤倒在荼姚怀中，气息渐渐消散，目光却依旧望着锦觅，带着无尽的痛苦与不舍，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 神魂气息，彻底湮灭。 “不——！！！”锦觅崩溃尖叫，瘫软在地，世界仿佛在她眼前彻底崩塌。 荼姚抱着旭凤逐渐冰冷的身体，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彻底疯了。 一场喜庆的婚礼，转眼变成了修罗场，血溅凌霄殿。 与此处的惨烈悲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扶风山的热闹与喜庆。 鸟族上下欢腾，红绸铺满了整座仙山，百鸟盘旋鸣叫，祥瑞万千。 温颜与润玉的婚礼，依循古礼，庄重而盛大。 温颜一袭繁复华美的凤凰嫁衣，额间神纹璀璨，尊贵不可方物。 润玉身着同色系的龙纹礼服，俊美无俦，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激动与幸福。 两人携手祭告天地，接受百鸟与族人的朝拜祝福。流程一丝不苟，气氛热烈祥和。 润玉快步迎上前，向她伸出手。 温颜微微一顿，终是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微颤却坚定的掌心。 两手交握的瞬间，润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暖流涌遍全身，所有的忐忑不安瞬间被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取代。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两人携手，一步步走上高台，面向天地。 礼官高声唱喏，仪式正式开始。 祭告天地，焚香祝祷。 就在此时，异象陡生！ 以扶风山为中心，浩瀚磅礴的生机神力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席卷六界。 所过之处，枯木逢春，百花竞放，无论仙凡，无论地域，所有草木花朵皆在这一刻违背时节地绽放出最绚烂的姿态。 与此同时，四海八荒所有禽鸟，无论修为高低，无论族裔为何，皆不由自主地朝着扶风山的方向，垂下头颅，发出最虔诚清越的鸣叫，万鸟朝凰，声震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