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希望之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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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林港的喧嚣在身后渐渐远去，海风鼓胀着“海鸥号”的船帆。布拉佛斯水手拉里索站在船舷边，最后望了一眼那座巨大的金字塔城市。他粗糙的手掌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那里贴身藏着一个用油布包裹、蜡封严实的皮筒。东方人周浩凝重的嘱托言犹在耳：“这封信，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他的任务明确：绕行多恩海岸，避开兰尼斯特控制的海域，穿越狭海，将龙之母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密信安全送达北境白港的威曼曼德勒伯爵手中。信的内容关乎北境之王的生死存亡。拉里索曾欠下周浩一条命，此刻，他决心用忠诚和航海技艺来偿还。 船长是拉里索的旧识，一个精明的布拉佛斯人，对这条航路的风险心知肚明。他下令船只紧贴厄索斯海岸航行，利用复杂的海岸线和变幻的风向规避可能出现的兰尼斯特巡逻舰或海盗。航程起初顺利，阳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仿佛预示着希望。 然而，狭海的脾气如同翻脸的情人。几天后，当“海鸥号”试图绕过争议之地最南端的危险海域时，天色骤然阴沉，狂风卷集着乌云，如同厚重的铅块压向海面。风暴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这不是普通的风浪，而是能撕裂船帆、折断桅杆的狂暴。巨浪如山峦般层层涌来，狠狠拍打着脆弱的船体。“左满舵！收紧帆索！”船长的吼声被风声吞没。拉里索和水手们拼死抗争，雨水和海水模糊了视线，甲板在脚下剧烈倾斜。 “砰！”一声闷响，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触礁了！海水瞬间从裂缝涌入底舱。绝望笼罩了所有人。为了求生，他们不得不将部分货物和压舱物抛入咆哮的大海，但船体依旧在缓慢下沉。 风暴肆虐了一整夜。黎明时分，风雨渐歇，但“海鸥号”已千疮百孔，如同死鱼般漂浮在茫茫大海上。幸存者挤在唯一完好的救生艇上，精疲力尽，淡水所剩无几。 第三天，就在希望即将熄灭时，一艘三桅大帆船的轮廓出现在天际线。幸存者们拼命挥舞着破布。那艘船缓缓靠近，船首像是一个手持金色酒杯的少女——青亭岛的雷德温家族旗帜在桅杆上飘扬。拉里索的心沉了下去，雷德温是兰尼斯特最坚定的盟友之一。 他们被“救”上了雷德温的船“金酒杯号”。船长是个面色红润、眼神锐利的家伙，假意安抚着惊魂未定的幸存者，目光却不时扫过拉里索紧紧护着的行囊。简单的盘问后，拉里索的布拉佛斯口音和含糊其辞的行程引起了怀疑。 当夜，拉里索被单独带进船长室。一番威逼利诱无效后，严刑拷打接踵而至。拉里索咬紧牙关，但当他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发现贴身的皮筒已不翼而飞。 皮筒被用最快的方式送抵青亭岛，旋即由雷德温家族的渡鸦加急送往君临。它没有直接呈给国王乔佛里或瑟曦太后，而是经由特定渠道，落入了培提尔贝里席公爵——小指头的手中。红堡深处，烛光映照着小指头那张永远挂着浅笑的脸。他仔细检查着蜡封，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的光芒。 在泰温兰尼斯特公爵的默许下，御前会议的一间密室内，蜡封被技艺最高超的伪造专家小心翼翼地打开。信的内容由精通高等瓦雷利亚语的学士翻译出来。丹妮莉丝亲笔写下的结盟意愿和对佛雷、波顿背叛的严厉警告，让泰温公爵的眉头锁紧。这封信若送达，将彻底打乱他在河间地的布局。 “一条来自东方的意想不到的支流，试图浇灭我们的火焰。”泰温的声音冰冷如铁。 “火焰或许会因为水而暂时变小，公爵大人，”小指头轻巧地接口，指尖划过信纸，“但若将这水稍加引导，或许能酿成淹没我们对手的洪水。”他的脸上露出那种特有的、洞悉一切又充满算计的笑容。“一份及时的‘警告’，如果内容稍作调整，完全可以变成诱人深入的香饵。” 在泰温公爵的注视下，小指头亲自口述，由伪造专家执笔，开始了一场精妙的文字谋杀。他们利用对坦格利安文风和措辞的深入研究，完美模仿了丹妮莉丝的笔迹和口吻，用高等瓦雷利亚语重写了一封信： 原文的警告被篡改为： “据悉，佛雷大人因兰尼斯特压力而摇摆，然其心底仍存北境之谊。波顿大人已暗中与佛雷达成默契，将于孪河城假意设宴，实则作为内应。此乃天赐良机，陛下可佯装中计，率精锐进入孪河城，与波顿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佛雷主力，打通南下关键通道。机不可失！” “龙之母舰队正整装待发，即将西征。望北境之王固守待援，共击狮家，光复北境荣耀。” 新的蜡封被仿制得几乎天衣无缝，那枚作为信物的坦格利安戒指，则被小指头微笑着纳入了自己的收藏。这封精心调制的毒药，被装入一个新的皮筒。 一名绝对忠诚、背景干净且擅长伪装的兰尼斯特特务被选中。他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河间地难民，声称自己的家人被兰尼斯特士兵杀害，一心只想投奔北境之王。他的故事天衣无缝，情感真挚，怀里紧紧揣着那封“用生命换来”的密信。 他混入逃往河间地的流民队伍，历经“艰辛”，最终找到了罗柏史塔克大军的外围哨所。他声泪俱下地诉说如何从一名“同情北境的东方商人”那里，拼死拿到了这封关乎国王生死存亡的信件。 而真正的信使拉里索，在吐露了所有无关紧要的信息后，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夜晚，被悄无声息地勒毙，尸体绑上石块，沉入了青亭岛外冰冷的海底。希望之舟早已沉没，承载着致命谎言的幽灵信使，正一步步走向毫不知情的少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