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胜利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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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临冬城巨大的橡木城门在绝望的轰鸣中洞开时，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没有丝毫犹豫。他深吸一口凛冽的、混杂着血腥与硝烟气息的寒风，将全身重量压在“光明使者”上，支撑着几乎耗尽的身体，发出一声嘶哑却斩钉截铁的低吼：“为了七国！前进！” 这声命令如同投入干涸河床的最后一块石头，瞬间点燃了身后那群残兵败将眼中最后的火焰。求生的本能、复仇的渴望、以及对渺茫希望的孤注一掷，混合成一股绝望的力量。他们跟随着国王，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向那道象征着死亡或是新生的城门缺口。 城门内的景象，比城外战场更加混乱和血腥。波顿家族的少数死忠分子依托着熟悉的建筑结构，进行着疯狂的垂死挣扎。史坦尼斯一马当先，“光明使者”在他手中闪耀，每一次挥剑都简洁而致命。但他前进的每一步，身边的亲卫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戴佛斯席渥斯跛着脚，挥舞着一柄短剑，在国王侧翼拼死掩护。每一步前进，都在石阶和墙壁上留下粘稠的血脚印。 他们的目标明确——主堡大厅。当史坦尼斯、戴佛斯和仅存的十余名伤痕累累的士兵，终于踹开主堡大厅那扇雕刻着史塔克冰原狼与波顿剥皮人徽记的沉重橡木门时，看到的却不是想象中的景象。 大厅内异常空旷、寂静而寒冷。巨大的石砌壁炉里只有冰冷的灰烬，寒风从破损的彩色玻璃窗灌入。曾经悬挂史塔克旗帜的地方，如今是波顿家族的粉色剥皮人旗帜，在风中无力地垂落。 大厅尽头，那张巨大的、用整块鱼梁木根雕琢而成的王座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正是卢斯波顿公爵。 他穿着一身沉重的黑色锁子甲，外罩着剥皮人家的粉色战袍。他的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蜡黄，深陷的眼窝周围是浓重的阴影，呼吸沉重而费力，仿佛每一次吸气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显然，他正被重病折磨。但与他病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挺得笔直的脊梁，和那双依旧冰冷、锐利如初冬寒冰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将死之人的浑浊，只有属于北境老狼的顽固和冷静。一柄出鞘的长剑，剑尖杵地，被他双手紧握，支撑着他虚弱的身体，也彰显着他最后的决心。 老总管瓦德如同一个苍白的幽灵，静默地站在王座旁，手中捧着一个打开的木盒，里面垫着天鹅绒，似乎盛放着某种重要的信物。 史坦尼斯一步步走向王座，他的铠甲上沾满血污和冰碴，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异常清晰。戴佛斯警惕地护卫在侧。 在距离王座十步之遥的地方，史坦尼斯停下。两个男人，一个代表着严酷的法律与继承权，一个代表着诡诈的背叛与既成事实，在这北境权力的核心之地，进行了最后一次对视。 “史坦尼斯陛下，”卢斯波顿率先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他甚至用上了敬语，“你竟然走到了这里。看来，寒冷和饥饿都没能拦住你。” “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国王的审判，波顿。”史坦尼斯的声音如同磨石，“你的统治建立在史塔克家的鲜血之上，今日便是终结。” 卢斯公爵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凭借意志力，将自己从王座上撑了起来。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终结”他重复道，嘴角扯出一个近乎虚无的冷笑，“北境……永远不会轻易屈服。无论是向龙……还是向鹿。” 他没有发起冲锋，只是稳稳地站在王座前，摆出了防御的姿态。这是一个宣告：他可以病重，可以濒死，但绝不会像一只老鼠一样躲在角落等待死亡，或是卑躬屈膝地求饶。他将以公爵、以战士的身份，在自己的厅堂里，迎接最后的命运。 史坦尼斯明白了。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劝降的废话。他举起“光明使者”，剑身反射着窗外惨白的光。“以劳勃国王之名，以七国律法之名，”他沉声道，“我，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判处你死刑。” 话音落下，史坦尼斯大步上前，“光明使者”毫无花销的大力斩去。卢斯波顿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挥剑格挡。他毕竟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即便重病，基础的剑术仍在。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卢斯公爵被震得踉跄后退，撞在王座上才稳住身形，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史坦尼斯不容他喘息，第二剑紧随而至，势大力沉，横扫而来。波顿侧身勉强架开，但第三剑，“光明使者”已如毒蛇般刺出，精准地穿透了锁子甲的缝隙，没入了他的胸膛，鲜血缓缓溢出，染红了战袍。 卢斯波顿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低头看了看贯穿自己身体的剑，又抬起头，看向史坦尼斯，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最后闪过的并非痛苦或恐惧，而是一种近乎嘲弄的、了然的神色。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从喉咙里涌出一口鲜血。他松开了握剑的手，身体沿着王座的边缘，缓缓滑倒在地，不再动弹。 老瓦德静静地跪下，将木盒高举过头顶，里面是临冬城的钥匙和一些印信。 史坦尼斯抽回染血的长剑，沉默地注视着王座下的尸体，又环视这座空旷、冰冷、充满死亡气息的大厅。他胜利了。他手刃了仇敌，站在了北境权力的巅峰。然而，这里没有欢呼，没有臣服，只有无边的寂静、刺骨的寒冷，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胜利带来的虚无。窗外，是广袤而充满敌意的北境，是虎视眈眈的领主，是即将到来的、据说前所未有的严冬。 他得到了临冬城，却感觉失去了一切。王冠的重量，在此刻，冰冷刺骨，重逾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