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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枪要闯院门的两个民兵，手一抖，枪差点掉地上，脸色煞白。 民兵连长举着五四手枪的胳膊僵在半空，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玩枪多年，从没见过这么邪乎的枪法！ 这他妈是人吗 张卫国缓缓垂下枪口，一缕青烟从枪管袅袅升起。 他看都没看那惊呆的民兵连长，只是低头，把掌心的弹壳和铜钱又揣回怀里，动作不紧不慢。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他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着民兵连长，那平静底下，却仿佛藏着能冻裂石头的寒意。 民兵连长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举枪的手慢慢、慢慢地垂了下来。 他后背的军装，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刚才那一枪，要是冲着他来…他不敢想。 “你…你…” 他指着张卫国，声音有点发颤，“你这是什么枪法” “呵呵呵，山里人，土把式罢了。” 张卫国淡淡地说，“混口饭吃，护个家。” 他把“护家”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老朱叼着旱烟袋，适时地走上前，拍了拍民兵连长的肩膀。 “小同志，消消气，都是误会！你看，卫国这孩子，枪法是打小跟他爷爷，还有…一些老把式学的，专门对付山牲口，绝不对着人！ 这小斑呢，真跟小猫儿似的，通人性！这些年，它撵走的野猪狼群，救下的牲口和人命，可不少！咱屯里，离不了它！” 赵刚也赶紧打圆场。 “对对对！同志，政策咱懂！可这情况特殊！咱可以写保证书！让小斑只在屯里活动，绝不放出去祸害！您看行不大老远来一趟，进屋喝口水” 民兵连长脸色变幻不定，看看面无表情、手里还端着枪的张卫国，又看看那只剩几根羽毛飘落的木杆子顶，最后目光扫过一脸紧张的全屯老少。 他知道，今天这“任务”，是彻底栽了。 硬来就凭刚才那一枪，自己这几杆枪，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这穷山沟，藏龙卧虎啊！ 老朱抽了一口烟袋，眼神中露出一点不屑和轻蔑。 “按理说，你们这个等级的民兵，还没有资格来查老张家的问题！” “你们可知道这老张家的主人是什么身份吗” 那民兵连长没有说话。 “回去问你的上司吧，不让你乱来是为了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好！” 说完，老朱再次拿出了自己曾经的证件，摆在了民兵连长的对面。 看到上面的职务一栏之后，那个连长的脸色变了。 “这......旅长同志，刚才实在是失礼了！” 他沉重的喘息着，缓缓把五四手枪插回枪套。 “不过这个保证书，必须写！ 详细写！这老虎…暂时先留着观察！出了事，你们全屯负责！” 他色厉内荏地说了一句，转身就回到了吉普车上。 “走！” 几个民兵如蒙大赦，赶紧收起枪，灰溜溜地跟着爬上了车斗。 老解放引擎轰鸣，卷起一片尘土，狼狈地开走了。 “吁——”屯里人齐齐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卫国！厉害啊！” 李强第一个蹦起来，狠狠捶了张卫国肩膀一拳。 “那一枪！太他妈解气了！看把那帮犊子吓的，脸都绿了！” 张卫国紧绷的脸也松弛下来，露出一丝疲惫的笑。 他卸下弹夹，退出那颗还滚烫的弹壳，默默收好。 刚才那一枪，几乎耗尽了这些天苦练积攒的所有精气神。 晚上，张卫国家炕桌上摆着高粱米饭，一碟咸菜疙瘩，一盆白菜炖土豆。 小斑趴在炕沿下，慢条斯理地啃着李强下午套回来的一只野兔。 小白偎在它旁边，呼噜呼噜睡得香。 徐若琴心有余悸地给张卫国夹菜：“今天可吓死我了！那枪口对着你…” “没事。” 张卫国扒拉着饭，“我心里有数。” 他摸了摸怀里，那枚冰凉的弹壳和带着弹孔的铜钱紧贴在一起。 李强捧着大海碗，唏哩呼噜喝着粥。 “卫国，你跟那老杆子学的这手，真绝了！心里有线…手腕要活…今天可算见识了！真他妈痛快！” 张卫国点点头，没说话。 他想起老杆子背着身子，听风甩枪打铜钱的样子。 自己今天打那麻雀，不过是摸到了点皮毛。 但正是这点皮毛，在关键时刻，护住了家，护住了小斑。 “枪是哑巴兄弟…得懂它脾气…”他低声重复着老杆子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枪托。 这冰冷的铁疙瘩，今天仿佛真的有了生命，成了他身体里长出来的另一根骨头。 窗外，黑龙山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 山林的风，带着草木萌发的湿润气息，隐隐传来几声悠远的狼嚎。 小斑啃骨头的动作顿了一下，湛蓝的虎目，越过窗户，望向那无边的黑暗山林，眼神深邃难明。 张卫国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心头一紧。 他知道，这根“骨头”，或许终究拴不住向往山野的灵魂。 况且今天的事情也绝非偶然，就这样把一头凶猛无比的白虎养在家里也不可能是长久之计。 总有一天，小斑会回到那片属于它的丛林的。 但至少今晚，家还在，屯子还在。 他端起碗，把最后一口粥喝干，暖意顺着喉咙流遍全身。 日子，还得这么一步一步，在黑土地上往前奔。 日头暖烘烘地晒进灶房，油锅滋啦作响。 徐若琴系着那条洗得发白、沾着油星子的蓝布围裙，正弯腰从锅里往外铲金黄的贴饼子。 锅气混着苞米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张卫国斜倚着门框，眼珠子就跟黏在自家媳妇儿身上似的。 那围裙带子在她腰后一勒，掐出段细溜身段。 更要命的，是围裙底下，两条腿裹着滑溜溜的黑丝袜，走动间泛着层暗光，绷得溜直，一直隐没进碎花棉袄下摆里。 屯里婆娘都捂厚棉裤，哪见过这稀罕物 屋里烧得热乎，那黑丝裹着的腿，在亮堂光线下晃得张卫国嗓子眼发干，心口像揣了只活兔子，蹦跶得炕席都跟着颤。 “杵着当门神呢洗手端饭！” 徐若琴把饼子往笸箩里一墩，白了他一眼，脸蛋儿飞起两团红晕。 她自个儿也觉着别扭，那丝袜滑溜溜、紧绷绷的，可…心底又莫名钻出点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