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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卫一班！” 李大龙炸雷般的吼声震得房檐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给老子把这儿围死了！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二班！跟老子进去！搜！挖地三尺！看看这帮狗日的还藏着啥见不得人的脏货！” “是！” 士兵们齐声怒吼，枪栓拉得“咔嚓咔嚓”响，刺刀在昏沉的天光下闪着冰冷的寒芒，迅速将整个破败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李大龙一马当先，拔出了腰间的54式手枪，咔哒一声子弹上膛！ 他猫着腰，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第一个冲进了那扇被撞塌的门洞。张卫国紧随其后，强忍着左臂的疼痛，右手也按在了枪套上。李强更是一步不离，顺手从旁边一个战士手里“借”过一把上了刺刀的56式半自动步枪，那架势，活像要进山猎熊。 院子里一片狼藉。 刚才的打斗撞翻了破桌子烂板凳，草席破棉絮散了一地，空气里那股混杂的气味更加浓烈刺鼻。李大龙、张卫国、李强三人背靠着背，形成一个小三角，警惕地扫视着这个不大的空间。 正屋就一间，除了刚才打斗的痕迹，其他的东西一览无余。 “搜里间！还有厨房！”李大龙低吼。 厨房在最里面，用破布帘子勉强隔开。李强一个箭步上前，用刺刀尖“唰”地挑开那油腻腻、看不出本色的布帘。 一股更浓烈的馊臭和尿臊味扑面而来！里面更黑，只有一个小得可怜的、糊着油烟的破窗户透进点微光。地上堆着些蔫巴的白菜帮子、几个长了毛的窝窝头、一个豁了口的瓦盆里是浑浊的刷锅水。 李大龙拧亮了一个蒙着红布的老式虎头牌手电筒（这玩意儿还是从张铁山那儿顺来的），昏黄的光柱像把利剑，刺破黑暗。 光柱扫过墙角一个破筐时，张卫国的眼睛骤然瞪圆了！他猛地蹲下身，不顾脏污，伸手在筐边的泥地上摸索着。 “卫国，找啥”李大龙压低声音问。 张卫国没说话，手指颤抖着，从泥泞里抠出一个小小的、被踩得稀烂、沾满泥污的彩色纸片。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刮掉上面的泥，凑到眼前，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大白兔奶糖纸！”张卫国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激动和更深的愤怒，“还有奶味儿！很新鲜！可是刚才那孩子兜里……没有糖！” 这糖纸，就是铁证！这里，绝对还有别的孩子！而且很可能刚被藏起来不久！ “给老子仔细搜！墙缝！耗子洞！都给老子扒开看看！”李大龙的声音像结了冰。 李强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扫视着厨房的每一寸。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个巨大的、用来腌酸菜的粗陶缸上。缸口盖着一块厚重的、沾满盐渍和霉斑的木板，木板上面还压着几块沉甸甸的石头。 这缸……位置有点怪。 按说腌酸菜，缸口不该压这么死，得留缝透气。而且，那木板边缘，似乎……有几道新鲜的、细小的划痕像是刚被什么尖东西划过 “团长！卫国！看那缸！”李强低吼一声，端着枪就冲了过去。 李大龙和张卫国的枪口瞬间指向大缸！ 李强用刺刀尖小心翼翼地拨开压在木板上的石头，“哐当、哐当”几声闷响，石头滚落在地。他深吸一口气，左手猛地抓住那厚重的木板边缘，腰腹发力，低吼一声：“开——！” 沉重的木板被猛地掀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酸臭味、尿骚味和……奶腥味混合的污浊气体，像打开了地狱的盖子，扑面而来！熏得李强都忍不住偏了偏头。 手电光柱猛地照进缸口！ 木板下面的小空间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着脏兮兮的碎花小棉袄，手脚同样被粗糙的麻绳捆着，嘴里塞着一团看不出颜色的破布。她的小脸憋得通红，满是泪痕，一双惊恐到极点的大眼睛在强光照射下猛地闭上，小小的身体筛糠似的抖。 她大概是听到了刚才外面的动静，想挣扎呼救，指甲在缸壁上留下了那几道新鲜的划痕！ “操他姥姥的！”李大龙眼珠子都红了，牙齿咬得咯咯响！这帮畜生！把孩子像腌咸菜一样塞在缸底下！ “娃！别怕！是解放军叔叔！” 张卫国心都要碎了，赶紧把手枪插回枪套，不顾一切地探身进缸，小心翼翼地去解小女孩手脚上的绳子，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小女孩感觉到触碰，抖得更厉害了，发出呜呜的悲鸣。 李强看得怒火攻心，猛地转身，几步就冲回院子里，冲到那群被捆着的人贩子堆里。他一眼就盯上了那个被揍得最惨、此刻瘫在地上哼哼的公鸭嗓头目。 “狗日的！还有孩子！！”李强一声暴喝，像炸雷！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把薅住公鸭嗓油腻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把他从人堆里硬生生拽了出来！公鸭嗓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说！还有没有！孩子藏哪了！不说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李强怒吼着，另一只大手像铁钳一样卡住了公鸭嗓的喉咙，手指深深陷进肉里，掐得他眼珠子暴突，舌头都吐了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旁边那些被捆着的人贩子吓得魂飞魄散，有的直接尿了裤子，骚臭味弥漫开来。 几个和李强熟悉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生怕李强一个不小心真给这小子掐死了，赶忙劝解道。 “强哥你可别，杀了人要犯纪律的！” “是啊，这群杂碎已经被抓住了，枪毙就是早晚的事儿，您可别乱来！” 可李强完全不买账。 “那他妈是我的事！掐死这小子，就算是枪毙我也认了！！” “强子！撒手！留活口！”李大龙在屋里吼道。 李强这才稍稍松了点劲，但手依旧卡着公鸭嗓的脖子，把他提溜得脚尖离地，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说！！” “你这院子里面到底藏了几个孩子！” 公鸭嗓好不容易喘上口气，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着李强那张阎王脸，裤裆彻底湿透，一股热流顺着裤腿淌下来。他吓得魂都没了，含糊不清地哭喊。 “没…没了…真没了…就…就仨…都在…都在缸里了…” “仨！”张卫国抱着刚解救出来、还在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冲到门口，正好听见这句，心头猛地一沉！还有一个！ “缸里就一个！”李大龙也冲了出来，脸色铁青。 “还有一个呢！”李强手上又加了把劲，公鸭嗓翻起了白眼。 “在…在…柴火垛…后面…有个…地窖…”公鸭嗓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断断续续，带着濒死的恐惧。 “柴火垛！”张卫国和李大龙几乎同时扭头，看向院子角落那个堆得一人多高的、混杂着玉米杆子、破木板和烂筐的柴火垛！ 刚才混乱中，谁也没注意那里！ 李大龙二话不说，冲过去，对着那柴火垛就是狠狠一脚！“哗啦！”柴火垛塌了一角，露出后面墙壁上一个极其隐蔽的、用破草帘子挡着的半人高洞口！ 一股更阴冷、更潮湿、带着浓重土腥气和尿臊味的寒气从洞口里弥漫出来！ “地窖！”李大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种地窖，冬冷夏闷，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俺下去！”李强把快被掐死的公鸭嗓像扔破麻袋一样往地上一掼，抢过李大龙手里的虎头手电，猫腰就要往里钻。 “小心！”张卫国把怀里的小女孩塞给旁边一个战士，也拔出手枪，紧跟在李强身后。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一股刺鼻的霉味和难以形容的污浊气息扑面而来。李强打着手电，光束在黑暗潮湿的地窖里晃动。 地窖不大，也就几个平方，地面是冰冷的泥土，墙壁渗着水珠。角落里铺着一层薄薄的、湿漉漉的稻草，上面蜷缩着一个更小的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男孩，比第一个被绑的孩子还小！ 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棉布褂子，冻得小脸发青，嘴唇乌紫，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像只被遗弃的小猫，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他身下那片稻草，湿漉漉的，散发出浓重的尿臊味。 “狗日的！这帮天杀的畜生！” 李强看到这一幕，饶是他这铁打的汉子，眼眶也瞬间红了！他牙齿咬得咯嘣响，拳头捏得死紧，恨不得立刻转身出去把那群杂碎生撕了！ “孩子！” 张卫国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赶紧钻进来，动作比李强更轻柔，小心翼翼地把那冻僵了的小身体抱起来，紧紧搂在自己怀里，用自己带着体温的军棉袄裹住他。 “娃！醒醒！看看叔叔！” 张卫国声音发颤，轻轻拍着孩子的背。那孩子似乎感觉到了温暖，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小猫呻吟般的呜咽。 “快！快送医院！”李大龙在洞口焦急地喊，声音都变了调。 张卫国抱着孩子，李强在前面打着手电照亮，两人迅速钻出地窖。 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却比不上看到孩子惨状时的心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