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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洛阳的冲天火光映红西方天际，董卓挟持天子百官仓皇西遁的消息传来，关东联军大营并未如想象中般爆发出复仇的怒吼，反而陷入了一种更令人心寒的死寂与算计。 诸侯们各怀鬼胎，面面相觑。 追击那意味着要面对吕布率领的西凉铁骑殿后部队，意味着巨大的伤亡和消耗。 而“救回”那个被董卓捏在手中的小皇帝，对许多人而言，并非当务之急，甚至可能是个烫手山芋。 他们的目光，更多投向了因这场动乱而权力真空的邻近郡县，投向了如何瓜分联军溃散后留下的遗产。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与观望中，唯有曹操，这位志在匡扶汉室的骑都尉，愤然而起！ “诸公！”曹操立于帐中，目视袁绍及在场诸侯，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董卓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诸公何疑而不进” 他的目光扫过袁绍、袁术、刘岱、张邈等人，看到的却是闪烁、迟疑，甚至是一丝冷漠。 袁绍捻着胡须，慢条斯理：“诸兵疲困，进恐无益。” 袁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其余诸侯，或低头不语，或顾左右而言他。 曹操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窖。他明白了，这些昔日慷慨激昂的盟友，早已将“讨董”的大义抛诸脑后，心中盘算的，尽是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得失。 “竖子不足与谋！”曹操再也按捺不住胸中郁垒，猛地一挥袖，转身大步出帐！他知道，指望这群人是没用了。 回到自家营寨，曹操立刻召集麾下将领——族弟夏侯惇、夏侯渊，本家曹仁、曹洪，以及卫兹等愿意追随他的部众。 他目光灼灼，扫过这些忠诚的面孔： “董卓弃洛阳而西走，此乃天赐良机！彼携天子公卿，队伍臃肿，行军必缓！我等若轻骑疾进，昼夜兼程，或可于汴水之畔追及，救回圣驾，挽狂澜于既倒！诸君可愿随我一行” “愿随主公！”众将慨然应诺，虽知此行凶险，但为主公壮志，亦为心中未泯的忠义，皆愿效死力。 没有粮草支援，没有友军呼应，曹操毅然率领着仅有的数千本部兵马，脱离联军大营，星夜兼程，向西追击！ 与此同时，率先进入洛阳废墟的，是长沙太守孙坚所部。 联军逡巡不前时，孙坚凭借其勇烈与果决，率先向董卓控制的区域发动进攻，且战且进，竟是第一支抵达洛阳的关东兵马。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帝都繁华，而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焦土残垣！ 昔日巍峨的宫阙化为断壁，繁华的街市只剩灰烬，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残阳如血，照在这片废墟之上，更添几分苍凉与死寂。 孙坚策马行走在废墟间，这位以勇武着称的江东猛虎，此刻也不禁为这文明的浩劫而心生悲怆。 部下将士默默跟随，气氛凝重。 就在清理残垣、搜寻可能遗落的物资或幸存者时，有兵士在一口废弃的宫廷水井中，发现了一具投井自尽的宫女尸体，其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朱红小匣，异常精致。 兵士不敢怠慢，立刻将小匣呈送给孙坚。 孙坚心中疑惑，命人打开小匣。匣内铺着锦缎，其上安然放置着一方圆四寸，上镌五龙交纽，旁缺一角，以黄金镶补的玉印！ 翻转过来，赫然是八个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 饶是孙坚心志坚毅，此刻也不禁呼吸一窒，心跳骤然加速！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乃国之重器，象征着天命所归！ 它为何会遗落在此是董卓仓促间遗漏，还是……天意使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涌遍全身。孙坚迅速合上匣盖，紧紧攥在手中，环顾左右，见皆是心腹，方才压低声音，厉声道：“此事关乎重大，任何人不得泄露！违令者，斩！”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玺贴身藏好，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命令部队继续搜索，但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得此玉玺，是福是祸他孙文台的命运，似乎从这一刻起，悄然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而就在孙坚于洛阳废墟中获得那烫手的“天命”之时，曹操的追击之师，终于在汴水之畔，追上了董卓殿后的大将徐荣所部。 没有奇迹，只有血淋淋的现实。 曹操所部虽士气高昂，但兵力单薄，长途奔袭已是强弩之末。 而徐荣率领的西凉军，以逸待劳，装备精良，更是久经沙场的边地悍卒。 一场遭遇战，瞬间演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西凉铁骑纵横驰骋，箭如飞蝗，刀光如雪。 曹操麾下将士虽奋力死战，却难敌其锋。 卫兹战死，曹操本人身中流矢，坐骑亦被射倒，险象环生！ 幸得曹洪舍命让马，夏侯惇、夏侯渊拼死护卫，方才杀出一条血路，狼狈不堪地逃离战场。 残阳如血，映照着汴水河畔尸横遍野的惨状。 曹操回首望去，只见跟随自己出征的数千儿郎，如今已十不存一，悲愤、痛惜、以及对关东诸侯的彻底失望，交织心头，几乎令他呕出血来。 “袁本初！袁公路！尔等误国！误我！”他仰天悲呼，声音嘶哑，充满了英雄末路的苍凉。 消息传回酸枣联军大营，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反而坐实了许多诸侯“不可浪战”的“先见之明”。 唯有刘备闻讯，扼腕叹息，对关羽、张飞道：“曹公忠勇，惜乎独木难支。” 而当曹操兵败汴水、孙坚疑似得玺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到琰堡时，蔡琰正在书房内，与单福对弈。 听着毛玠的禀报，蔡琰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稳稳地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一角。 “曹操败了……孙坚得玺……”她轻声复述，语气平静无波，“果然，历史的车轮，分毫未差。” 单福（徐庶）看着棋盘上因蔡琰一子而骤然转变的局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缓缓道： “曹操虽败，其志可嘉，天下识其忠勇者，必不在少。孙坚得玺，看似天命所归，实则为取祸之道，怀璧其罪，恐难善终。” 蔡琰抬起眼，望向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那光芒与她记忆中汴水的血色渐渐重叠。 “是啊，怀璧其罪……”她若有所思，“那么，我们这块‘璧’，藏了五年，是时候让天下人看看，它的光芒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棋盘上，黑子已然成势。 汴水残阳，英雄血泪未干； 洛阳焦土，野心悄然滋生。 而在这时代的交叉点上，潜龙，终将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