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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开学日期临近，同学们陆续拖着行李回来了，宿舍再次沦陷于打闹声、卧谈会的笑声和臭袜子混合泡面的复杂气息。大家交换着家乡特产，分享着寒假的趣闻，王一也融入其中，只是当夜深人静，或是看到那条静静躺在枕边的围巾时，心底那份对许知夏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无声漫涌。 新学期伊始，系里召开了毕业生大会，大会上弥漫着一种躁动与期待交织的气息，系教学秘书在台上宣读着毕业分配流程，重点强调了那份至关重要的《毕业生就业协议书》。 “……对于自己找单位的同学们来说，《毕业生就业协议书》是落实工作单位、明确各方权利义务的法律凭证！一式两份，学校、用人单位各执一份！大家要珍惜每一次机会，与意向单位积极沟通，一旦达成录用意向，需尽快让用人单位签署盖章后由你们自己交回学校备案，学校才能启动后续的分配程序……”教学秘书的宣读在礼堂里回荡，“这是你们走向社会的第一步，请大家务必认真对待！” 王一领到了属于自己的《毕业生就业协议书》，王一看着那份协议，淡黄色的纸张，印着清晰的表格和条款，握在手里轻飘飘的，却又是沉甸甸的，这薄薄的两张纸，承载着他和许知夏共同的未来期盼。 就在系里大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值班室大爷扯着嗓子喊，“204，王一！电话！”王一几乎是跑着冲下楼梯的，心怦怦直跳，预感是她的消息。 “喂”他抓起听筒，气息有些不稳。“王一！是我！”许知夏清亮的声音传来，虽然听着有些许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我刚从处长那出来！嘉禾市分行李行长已经联系她了，周处长让我转告你尽快带上《毕业生就业推荐表》和《毕业生就业协议书》原件，还有大学英语四级证书原件和复印件，去他们分行人事科一趟！直接找小何就行！” “真的太好了！”王一的心脏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心剂，顿时兴奋起来，“现在过去可能他们下班了，我明天就去！” “你到分行大楼前台说找人事科何干事就行！”许知夏顿了顿，“你……还好吧什么时候来省城实习” “我挺好的！实习下周才走。知夏，咱们得谢谢周处长！”王一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明白了！快去吧，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得去忙了。”许知夏那边有人叫她，匆匆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王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激动。他立刻回到宿舍，从抽屉里找出崭新的协议书，又拿出上学期结束时发的《毕业生就业推荐表》，上面列出了王一大学四年主要的课程成绩，最后翻出压在书本最下面的大学英语四级证书和早就复印好的两份复印件，将推荐表、协议书和证书、复印件仔细装进一个干净的文件袋。 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王一特意换上了许知夏年前在省城商场给他买的那身正装——挺括的夹克、笔挺的西裤、崭新的白衬衫，还擦亮了那双新皮鞋。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个昨天就准备好的文件袋，骑着自行车，穿过渐渐苏醒的城市街道，朝着富民银行嘉禾市分行的方向驶去。 嘉禾市滨湖南路，鳞次栉比的崭新建筑彰显着这座城市的经济活力。而矗立在街角的那栋富民银行嘉禾市分行大楼，无疑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存在。十几层高的玻璃幕墙在初春的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金辉，巨大的银行徽标庄重地悬挂在正门上方，旋转的玻璃门无声地吞吐着衣着光鲜、步履匆匆的职员，门口铺着光可鉴人的深红色花岗岩地砖，一直延伸到高高的台阶下。 王一拾级而上，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脚下石材传来的冰凉和坚实，推开沉重的旋转玻璃门，一股属于银行的气息扑面而来，迅速将他包裹，眼前是一个极其宽敞、挑高至少两层的大堂，地面是光洁如镜的米白色大理石，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垂下，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穿着统一制服、妆容精致的前台接待员正微笑地接听电话或处理事务，等待区的真皮沙发光洁如新，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低声交谈着。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高效，累积出一种王一从未体验过的、属于现代大企业的富丽堂皇与无形的压力。 王一像个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皮鞋踩在大理石上的轻微声响会引来侧目，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那份对未来的憧憬里，悄然掺入了些许的敬畏和略微的自惭形秽。他不由地挺直了腰背，攥紧了手中的文件袋，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成为这里真正的主人，而不是一个怯生生的访客。 根据指示牌，他找到电梯间，坐上电梯按下了人事科所在的楼层。电梯平稳上升，镜面般的轿厢壁映出他略显紧绷的脸。电梯门打开，他找到挂着“人事科”牌子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年轻的女声传来，王一推门进去，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得体制服套装、梳着利落马尾辫的年轻女子抬起头，瞥见王一那张俊朗的面孔，呼吸微滞了一下，“你好，请问找哪位” “您好，我是王一，嘉禾大学统计系的应届毕业生，我找人事科的何干事。”王一毕恭毕敬地回答。 “我就是。”年轻女子脸上露出职业化的亲切笑容。 “您好，我是王一，嘉禾大学统计系的应届毕业生。你们省行许知夏干事让我今天来找您。”王一连忙递上文件袋，紧张得又介绍了一次自己。 “哦！王一同学！你好你好！快请坐！”小何的笑容立刻加深了几分，热情地站起身，示意王一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知夏姐跟我打过招呼了，材料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王一将文件袋里的《毕业生就业推荐表》、《毕业生就业协议书》、大学英语四级证书原件和复印件一一拿出来，整齐地摆在小何面前。 小何拿起协议书仔细看了看，又翻看了其他材料，特别是看到推荐表上的成绩和那本四级证书时，她满意地点点头：“嗯，成绩优秀，四级也过了，硬件条件不错。”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文件夹，开始登记王一的信息。 “何干事您过奖了。”王一谦虚道，小何登记完基本信息，抬起头问：“王一同学，后续有结果了，我们怎么联系你方便宿舍电话有吗” 王一赶紧报上了宿舍楼的电话号码，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何干事，还有件事。学校安排了毕业实习，下周起，我们全班要去晋安市的省统计局实习两个月，可能不在学校。所以……如果您这边有消息，麻烦您电话联系我表姐，她能找到我。”他记得许知夏强调的他们现在只能用远房表姐弟的身份。 “你表姐……”小何露出疑惑的神情。“哦，就是省行人事处的许知夏，她是我表姐，她的电话号码是……”王一赶紧解释。 小何拿着笔正要记下，听到“省行人事处许知夏”几个字时，笔尖明显顿了一下，她抬起头，视线在王一脸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里掠过更深层次的了然，随即化作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哦，知夏姐是你表姐呀，怪不得你长得那么帅气，你知夏姐可是个大美女呢，她昨天电话里都没说你们这层关系。没问题，知夏姐的电话号码我有，记在脑子里的呢……”她笑着低头飞快地写下号码，更加温和地说道，“放心吧，材料很齐全。我们会尽快提交给行长办公会讨论，一有结果，无论通过哪个方式，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回去好好准备实习吧。” “谢谢何干事！麻烦您了！”王一站起身，真诚地道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