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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大学男生宿舍楼204室，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王一脸上投下一条明晃晃的光带。他眼皮沉重地动了动，随即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唤醒，喉咙干得冒烟，嘴里残留着昨夜啤酒的苦涩和烧烤的油腻感，他费力地睁开眼，宿醉带来的眩晕感让他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呃……”他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挣扎着坐起身，宿舍里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和汗味，小八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铺床上，鼾声如雷。王一按了按太阳穴，昨晚东边社的喧嚣和兄弟们勾肩搭背嘶吼《朋友》的画面碎片般涌入脑海，那份离别的豪情与伤感，此刻都被宿醉的难受替代了。 他伸手摸向了书桌抽屉，指尖触到那个硬质的文件袋，富民银行嘉禾市分行的录用通知书！这个认知像一剂强心针，驱散了部分昏沉。他猛地掀开被子，顾不上头痛，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从抽屉里拿出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通知书，再次确认了一遍。白纸黑字，红章钢印，清晰无误。一股踏实而滚烫的暖流涌上心头，冲淡了身体的疲惫和不适。成了！终于成了！他和知夏的未来，又向前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然而，喜悦过后，紧迫感随之而来。毕业论文！那份沉甸甸的手抄稿！他前天刚刚只完成了第一份的抄写和图表绘制，第二份还一个字没动！想到林教授强调的“图表必须清晰规范、不能复印”，王一顿时头皮发麻，两万多字，加上几十个需要手工绘制的图表……时间不等人！ 他起床来到楼道尽头的水房，迅速冲了个冷水澡，冰凉的水流让他彻底清醒过来，换上干净衣服，顾不上吃早饭，他抓起那个塞满了坐标纸、稿纸和各种绘图工具的沉甸甸书包，像一阵风冲出宿舍楼。 王一蹬着自行车，车轮碾过林荫道，光影在他脸上跳跃，他无心欣赏风景，满脑子都是论文和图表，图书馆阅览室那个靠窗的角落，成了他此刻唯一的目标，他加快了蹬车的速度，那个位置此刻能给他带来某种安定的力量。 推开阅览室厚重的木门，王一习惯性地走向那个熟悉的角落——光线充足，安静，是他过去这段时间奋战毕业论文的阵地、也是他和赵梦萌这阵子固定的据点。 果然，赵梦萌已经坐在那里了。她今天穿了件浅粉色的运动短t恤，领口别着个小小的卡通小人，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她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书，但注意力却明显没落在字上，而是频频向门口张望。当王一的影子出现在门口时，她眼底倏地一亮，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盯着书页，手指捻着书角，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 王一心里掠过一丝歉意，加快脚步走过去，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轻手轻脚地放下书包。 “早啊。”王一低声打了个招呼。 “唔……”赵梦萌小巧的鼻子立刻皱了起来，像嗅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她抬起头，嗔怪地瞪了王一一眼，脸上显露出少女特有的娇憨和不满：“王一！你……你身上什么味儿啊臭死了！大早上的，你喝酒了”她边说边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王一被她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尴尬地挠了挠头，低声解释说：“不是……是昨晚，我们宿舍几个兄弟在东边社聚餐，庆祝……嗯，庆祝点事，喝得有点多……有点晚。”他有点自觉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离她远了些，“熏着你了吧不好意思啊，要不我换个座位” “换什么换！就坐这！”赵梦萌看着他略显窘迫的样子，又见他主动挪开，脸上的嗔怪淡了些，但还是小声嘟囔，“臭死了……臭王一……以后少喝点嘛，对身体不好。”说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向阅览室门口的管理员。 王一看着她和管理员低声交谈了几句，管理员递给她一个干净的纸杯，赵梦萌拿着纸杯走回来，又从自己书包里拿出那个熟悉的浅蓝色保温杯，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一股清冽的茶香顿时弥漫开来。她将保温杯里温热的茶水缓缓倒入纸杯，直到七分满，然后推到王一面前。 “喏，给你！”她的声音依旧很轻，但饱含着不容拒绝的关切，“铁观音，热的，解酒最好了，快喝点吧。以后再这么喝酒，我就不理你了！” 王一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水，金黄色的茶汤清澈透亮，氤氲的热气带着沁人心脾的茶香。他心头一暖，接过纸杯，指尖感受到杯壁传来的温热，“谢谢。”他低声说，吹了吹热气，小心地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滑入口中，浓浓的茶香和一缕回甘，刹那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连宿醉带来的头痛都缓解了几分，这杯茶，比任何醒酒汤都来得熨帖。 “好喝吗”赵梦萌看着他，露出一副关心的表情。 “嗯，很香，现在舒服多了。”王一由衷地点头，又喝了一大口，“谢谢你，梦萌。” “当然香啦！”赵梦萌得意地扬了扬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这可是我爸珍藏的，被我偷偷带了一小罐来学校。” 赵梦萌看着王一放下茶杯，正准备打开书包，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身体往王一方向靠了靠，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对了王一！昨天上午，我去嘉禾市分行拿录用手续了！何干事说你签收完手续刚走没多久！” 王一端起纸杯，一点都不意外：“哦你也去了怎么样，顺利吗” “顺利！顺利极了！”赵梦萌用力点头，挽起的头发在脑后晃动，“那个何干事……哦，就是何其芳干事，人可热情了！说话特别客气，还一直夸我呢！”她顿了顿，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然后……然后我就在签收表上……看到你的名字了！” 她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羞涩和激动：“王一！你的名字排在第一个！第一个哦！我一眼就看到了！嘉禾大学统计系王一！白纸黑字，盖着大红章！我当时……我当时心跳得好快！”她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还能感受到那一刻的悸动，“真没想到……王一，我们……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在一个单位上班了！” 赵梦萌发自内心的喜悦感染了王一，王一看着眼前这个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的女孩，一种属于兄长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是啊，以后就是同事了。梦萌，你放心，以后在行里，哥罩着你！谁敢欺负你，告诉我！” “哥”赵梦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飞起两朵更深的红云，她嗔怪地瞪了王一一眼，“谁要你罩着啦！我自己就能行！”话虽这么说，但她的眼神里却闪烁着被保护的安全感和甜蜜的依赖。 “行行行，你能行。”王一笑着附和，略带点宠溺，“不过嘛，多个哥哥罩着总不是坏事，对吧” 赵梦萌抿着嘴笑了，没再反驳，算是默认了。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而融洽，好似有一层无形的、温暖的薄膜将他们与周围安静的书海隔开，他们兴致勃勃地聊起了对未来工作的想象和憧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