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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栀收拾好的房间里，此刻只站着三个人。 谭映雄、王向南，还有那位大领导。 找到儿子的大领导心情无比愉悦，目光不停地在王向南身上打量，时不时还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像个兴奋的孩子。 “向南，把上衣脱下来，让你爸看看胳膊上的疤。” 谭映雄并不知道王向南和大领导妻子容貌相似，所以验明身份的过程必不可少。 王向南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解开上衣。 “停下，不用看了——” 大领导话音未落，王向南已经脱掉衣服，肩膀上的旧疤清晰可见。 “小谭，不用再验了，他就是我家小久，简直和他母亲一个模样！还有，这个木头当年就是我亲手做的。 小谭，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大领导拍着谭映雄的肩膀，眼中满是感激。 王向南确认了亲生父亲的身份，正准备穿回衣服。 那件新衣服他还从未穿过。 “等等，向南，你不该穿那件，那是路上别人随便给的，穿这件才真实。” 谭映雄转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件破旧的衣衫，递了过去。 王向南接过，毫不犹豫地换上。 本就是他自己的衣服，没什么穿不得的。 然而，人靠衣装马靠鞍，他一换回旧衣，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 像个落魄的流浪者。 “儿子，你平时就穿这样的衣服” 大领导心疼不已。 王向南沉默地点点头，自进屋后，他紧张得说不出话。 “不只是穿的差，大领导，您稍等……” 谭映雄转身去拿昨晚剩下的野菜。 他将那碗野菜端到大领导面前：“这是向南平常吃的东西，他昨天特意盛给我，可我实在咽不下去，就留到了现在。” 大领导接过碗，毫不犹豫地吃了一口。 苦涩至极，难以下咽，但他还是一点一点，将碗里的野菜吃光了。 他要亲身体会儿子受过的苦。 吃完后，大领导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乡下就算再穷，也不至于吃这些东西吧” 他问。 “不是穷，是王家人不肯给。” 谭映雄取出一份整理好的文件，递给大领导。 上面详细记录了他如何得到王向南的消息，独自一路寻来的经过。 再有，关于王向南在这个村子的种种遭遇，全部记载得一清二楚。 读完报告，大领导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的儿子昨天刚被人赶出家门，连眼前的房子都是小谭临时买的。 甚至还有人往他养母身上泼粪…… 每天只有晌午能喝上一碗稀粥，天不亮和天黑后，母子俩都得自个儿去野地里刨食吃。 这破屋子里的破席烂罐，就是娘俩的全部家当。 挨饿受冻、挨打受骂、被赶出家门、求告无门…… 大领导手里的材料簌簌抖着，胸口像压了块磨盘，半晌才缓过劲来。 “小谭，这事办得漂亮，往后跟着 吧！” “谢领导提携！” 谭映雄腰弯得像熟透的稻穗。 他等这句承诺可等得太久了。 有了这柄尚方宝剑,往后官场上自然能顺风顺水。 大领导慢慢收好材料，再看王向南时，眼底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儿子吃尽苦头，全怪自己当年瞎了眼，把骨肉托付给豺狼。 想到那家人至今还在狡辩说什么“打仗走散” ，他后槽牙咬得生疼——明明是人贩子卖了的，偏说弄丢了！当年托付两个孩子时，他可是倾囊相授。 那些钱别说养两个娃，养十个也够锦衣玉食的。 大领导面上寒霜一现即隐。 到了他这个位置,喜怒哪能摆在脸上。 “收拾收拾，回京城。” 大领导攥紧儿子的手腕,这穷山沟他多一刻都不想留。 门口的人群早望眼欲穿。 方才三人进屋验亲，如今看大领导这架势,王向南的身世已板上钉钉了。 “张大姐，你也收拾收拾，跟我进京。” 大领导对张桂栀笑得真切。 谭映雄的报告写得明白，这妇人是真心实意把向南当亲生的疼，他方才冷眼瞧着，确实如此。 “哎！” 张桂栀应得脆生，转身就往屋里跑。 她哪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当上京城人 王村长搓着手凑上来：“领导难得来，好歹吃顿便饭……” 大领导眉头一皱。 这老东西哪来的脸正要回绝，转念想到儿子或许要道别，便拍了拍王向南：“小久，去么” “我……” 刚抱着包袱出来的张桂栀抢过话头：“去！咋能不去向南在王家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再说我们娘俩挣的工分还在他们账上呢，总得吃回本！” “我非得吃这顿不可。” 王向南的声音像淬了冰。 这话就晾在村长跟前,臊得他直擦汗：“那年头谁家都紧巴，都紧巴……” “那就去吧。” 大领导眼皮一抬,身后几个随行的心腹早听出门道——看王向南这身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再看那间快要塌的茅草屋,王家做的孽已然明晃晃摆着。 公社几个干部腿肚子直转筋。 他们可认得王向南。 两个月前这后生为母亲被王家老太太欺负的事闹到妇联,结果妇联主任竟让王村长调解——那主任和村长媳妇是亲姊妹,后来任凭王向南怎么告,始终石沉大海。 谁成想这没爹没娘的野小子,竟有个手眼通天的亲爹找上门来！ 几位县镇领导趁着王向南用餐间隙，立即组织人员在村中进行走访。 王村长家堂屋里，八仙桌上摆着四道菜肴。 村长媳妇特意宰了家中老母鸡炖汤。 虽说京城来的大领导没能赴宴，倒是王向南、张桂栀和谭映雄三人围坐桌前。 餐桌上，母子二人埋头享用着久违的炖鸡。 自从养父去世后，他们连油荤都难得一见——祖屋被老太太霸占，新衣物被褥全被掠走，甚至温饱都成问题。 王家总将不孕的过错推给张桂栀，可王奶奶心里最清楚 。 当年因五年未孕被逐出家门后，老太太曾暗中让养父与王家堂侄女交往两年。 那位带着孩子的寡妇明明能生育，可两人依旧没有子嗣。 最终从老太太得罪的村民口中传出。 得知实情的张桂栀曾大闹一场想要离婚，最终在众人劝说下才勉强留下。 如今养父离世，老太太又开始借题发挥。 如今养子身世显赫，她决心要讨回这些年受的委屈。 整只炖鸡几乎全进了母子腹中，只有谭映雄喝了点汤。 餐毕时，两人接连打着饱嗝准备离开，却被村长媳妇拦住：向南先别走，丹丹她们有话要说。” 王向南迟疑地看向母亲，张桂栀低声嘱咐：看看可以，别答应任何事。” 当他来到王奶奶住处时，率先迎来的却是王亚楠。 这个始终与他保持距离的姑娘远不如王丹丹动人，此刻却红着脸恳求：向南哥，带我去京城吧，让我做什么都行...... 不行。” 他斩钉截铁地摇头，你最好留在村里。” 王亚楠话未讲完，王翠便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亚楠，向南都不让你跟着了，还赖着干嘛” 王翠拽着王亚楠胳膊就往外拖，反手“砰” 地摔上房门。 门刚合紧，王翠就扎进王向南胸口。 “向南，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想怎样都成...” 她面颊酡红，心怦怦直跳。 可王向南只觉得反胃——这女人什么德行，他太清楚了。 “起开！往男人身上凑什么凑” 他嫌恶地搡开王翠，“没见过这么没脸的！” 王翠何时受过这种气扬手就要扇过去。 “王翠！出来！” 王家奶奶的喝声骤然响起——老太太早扒着窗缝瞧半天了。 见奶奶眼底冒着寒光，王翠顿时蔫了，哆嗦着跟出去。 院里立刻炸开竹条破空声。 “他如今什么身份你敢碰他一根指头！” 老太太抡着扫帚边打边骂，“要死自个儿找绳去，别拖全家垫背...” 屋里却是另番光景。 王翠前脚走，王丹丹后脚就闪进来落了锁。 她可比王翠大胆得多，扯着王向南的手就往... 一刻钟后。 两人十指相扣迈出门槛， 院门外，生父和养母张桂栀已等候多时。 “爸，带丹丹一起去京城成吗” 王向南巴巴地望着生父。 那位大人物没言语，只将目光投向谭映雄。 “非良配。” 谭映雄淡淡道。 大人物会意地颔首：“只准带你母亲。” “可是爸，我...” “向南，借一步说话。” 谭映雄揽过他肩膀，“手一直蹭衣服...你摸她了” “就...稍微碰了碰...” 王向南耳根通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