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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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年春节，北平城下了场薄雪，天气干冷，日头却明晃晃的。 年初三一早，何雨柱给雨水换了身簇新的红底碎花棉袄，自己穿了件深蓝棉服，围巾也没系，便带着她出了门。 厂甸庙会离得不远，走着几刻钟也就到了，冬天就不适合自行车，容易摔倒。 还未走近，喧嚣的人声和着各种吃食的热气就已扑面而来。 远远望见那一排排高挑的、挂着“普天同庆”等吉祥话幡子的货棚，雨水的脚步就有些挪不动了。 小手紧紧攥着哥哥的食指，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 “哥，人多。”她小声说，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前倾。 “嗯，跟紧我。”何雨柱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牵着她汇入了摩肩接踵的人流。 一进街口，热闹便如潮水般将人淹没。 空气中混杂着冰糖葫芦亮晶晶的甜香、刚出炉的烧饼带着芝麻的焦香、油锅里翻腾的炸糕那勾人的油香，还有无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属于年节的气味。 何雨柱也觉得新奇，现代这些很少见了，都商业化了。 但他也是没想过，这个时候，就不是商业化了 小贩的吆喝此起彼伏，带着特有的韵调： “冰糖——葫芦哟！” “驴打滚，热乎的驴打滚！” “风车——噗噗噔儿！” 雨水一眼就盯上了旁边一个草把子上插着的冰糖葫芦。 那红果个大饱满，裹着透明的糖壳，在冬日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她没说话，只是仰头看了看哥哥，又飞快地瞟了一眼那糖葫芦。 何雨柱停下脚步，从棉袍兜里掏出几张人民币，数出几张递给小贩。 “来一串。” 小贩利落地取下一串最大的，递到雨水手里。 小姑娘接过来，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那层脆甜的糖壳在舌尖化开，她立刻眯起了眼，满足得像只被顺了毛的猫。 两人随着人潮慢慢往前挪。 旁边一个拉洋片的摊子围了不少人，摊主敲锣打鼓，唱着诙谐的戏文。 雨水好奇地踮着脚往里看，什么也瞧不见，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哄笑。 “想看”何雨柱低头问。 雨水用力点头。 何雨柱便又掏出几分钱，抱着雨水，让她凑到那蒙着布的窥镜前。 雨水的小脑袋凑上去，只看了一会儿，便咯咯地笑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何雨柱站在她身后，看不到里面的光景，只看着妹妹笑得发颤的背影，嘴角也无意识地弯起弧度。 看完了拉洋片，旁边又有吹糖人的。 手艺人用一根细苇杆，挑着一点饴糖，又吹又捏，几下就变出个活灵活现的小公鸡。 雨水看得入了迷，连糖葫芦都忘了吃。 何雨柱没再给她买。 糖葫芦是吃的，糖人是玩的，有一件便够了。 他只是耐心地站在那里，等她看完那个小公鸡完整地诞生过程。 继续往前走，是卖空竹、风车、泥人、面具的摊子。 五彩斑斓的纸风车在寒风里哗啦啦地转成一片彩色的圆； 各式各样的鬼脸面具挂满了架子，有孙悟空，有猪八戒，瞪着夸张的眼睛。 雨水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眼睛里满是新奇，却也没再开口要。 何雨柱注意到她的目光在一个绘着嫦娥奔月的兔儿爷泥人上停留了片刻。 那泥人做工不算顶好，色彩却鲜艳喜庆。 他默默记下，并未当场买下。 庙会里不仅有玩的吃的，还有练把式的、摔跤的、唱大鼓的。 一处空地上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喝彩声不断。 何雨柱个子高，把雨水架在肩头上，让她看了一会儿里面舞钢叉的卖艺人。 寒光闪闪的钢叉在那汉子手里上下翻飞，看得雨水屏住了呼吸，小手紧紧抓着哥哥的头发。 何雨柱害怕头发被抓秃，制止了雨水这一不礼貌的行为。 日头渐渐升高，庙会里的人越发多了，挤得几乎转不开身。 何雨柱护着雨水，从人潮最密集的地方退出来，找了个卖茶汤的摊子，要了一碗。 滚开的水冲入放着糜子面的龙嘴大铜壶，瞬间腾起一股带着谷物香的蒸汽。 老师傅手腕一抖，一碗稠糯糯、热腾腾的茶汤便冲好了，撒上红糖、芝麻、果脯，递到面前。 何雨柱把雨水放在条凳上，自己站在旁边，将那碗茶汤推到她面前。“小心烫。” 雨水用小勺子慢慢搅着，小口小口地吃着，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何雨柱就站在那儿，替她挡着来往的人流，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喧嚣的人群，一张张洋溢着简单快乐的脸庞从眼前掠过。 吃完茶汤，身上也暖和了。 何雨柱牵着雨水，开始往回走。 路过那个卖泥人的摊子时，他脚步未停，只是手指微动，那个嫦娥奔月的兔儿爷泥人便从摊位上消失。 下一刻，静静地出现在他空间里一个准备好的空位上。 准备好的零钱也放入摊主口袋，之前还是听说过大概多少钱的。 何雨柱是有异能，但他不做这种贼。 他偷的，都是别国的东西，那么，别国的法律，能审判在中国的何雨柱吗 回去的路上，雨水有些累了，话也少了，乖乖地让哥哥牵着走。 手里还攥着那根吃完糖葫芦剩下的、光秃秃的苇杆。 “今天高兴吗”何雨柱问。 “高兴！”雨水的声音带着倦意，却十分响亮。 她摇了摇哥哥的手，“哥，明年还来吗” “来。”何雨柱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嗯，回答女孩子的时候，一定要干脆，哪怕你是在骗她。 回到前鼓苑胡同，推开七号院的门，何母正在院里扫雪，看见他们回来，笑道：“玩疯了吧快进屋暖暖。” 何雨柱把雨水交给母亲，自己却没有立刻进屋。 他站在院里，想着远处庙会的喧闹，又看了看自家这安静、齐整的小院。 他回到东厢房，关上门。 心念一动，那个色彩鲜艳的兔儿爷泥人出现在雨水书桌上，给那间素净的房间添上了一抹活泼的亮色。 他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把它当做一个小惊喜送给雨水。 有些快乐，需要一点延迟，才会显得更加珍贵。 窗外，天色向晚，邻家屋顶的炊烟袅袅升起，融入了北平城宁静的暮色里。 年，还在继续，平淡，安稳，充满着人间烟火的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