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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硝烟，缓缓散去。 但它留下的创伤，却如同刻在天垣壁垒上的裂痕，触目惊心。 原本流光溢彩的仙界界壁，此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和裂缝，最大的那道缺口，即便在各界阵法师的全力修补下，依旧像一道无法愈合的狰狞伤疤。 界壁之外的虚空中，漂浮着无数战舰的残骸，蚀道巨兽的尸体，以及……那些来不及回收的，属于联军战士的，冰冷的遗体。 胜利的欢呼过后，是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遗忘方舟的指挥中心里，气氛凝重。 巨大的星图上，代表着敌舰的红色光点，已经全部消失。但代表着友军的绿色光点，也比战争开始前，黯淡了，稀疏了，至少三分之一。 这，就是战争的代价。 “统计……伤亡情况。”莱拉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在瞬间，苍老了数百年。 水晶人凯兰的电子眼中，蓝光闪烁，冰冷的数据，被他用一种同样冰冷的语调，报了出来。 “仙界守备军，阵亡三成，重伤两成，阵法师部队，几乎全员力竭。” “影界、玄冰界支援部队，作为第一波冲锋力量，伤亡惨重，影风前辈……身负重伤，仍在昏迷。” “风界侦查部队，为探明敌方火力配置，付出了巨大代价，阵亡超过四成。” “我方，遗忘方舟，泰坦巨神兵部队，战损五名，织法者……陨落三名，其余各族战士，皆有不同程度伤亡。” “至于新赶来的水、土、金三界联军……他们是主力，承受了王庭舰队最猛烈的炮火，具体伤亡，暂未统计，但……只会比我们，更加惨重。” 一连串冰冷的数字，像一把把重锤，敲在指挥中心里，每一个高层的心上。 即便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这个结果，依旧，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知道了。”莱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干枯的手，死死地，攥着他的拐杖。 “传我的命令。”他再次睁开眼时，浑浊的眼眸中，已经没有了悲伤，只剩下一种钢铁般的坚韧。 “第一，所有医疗单位，全力救治伤员，不惜一切代价！” “第二，以最隆重的礼节，收殓所有阵亡将士的遗体。他们，是英雄，是所有文明的，英雄！” “第三，派出工程部队，协助仙界，修复天垣壁垒。这里，将是我们联盟，共同的第一道防线！” “是！”凯兰郑重地应道。 …… 仙界，鸿蒙谷。 这里是仙界本源之气最浓郁的地方，也是招待最尊贵客人的场所。 此刻，谷中，却临时搭建起了无数巨大的营帐。 水界的水清寒，正带领着她的族人，施展着“碧落甘霖”之术。 一片片蕴含着精纯生命能量的蓝色光雨，从天而降，洒落在那些重伤垂死的战士身上。 在甘霖的滋润下，他们身上那狰狞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那些被“蚀道之气”侵蚀的，坏死的组织，也在被一点点地，净化，剥离。 水清寒的脸色，有些苍白。 如此大规模地，施展这种近乎起死回生的神术，对她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但她没有停下。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在痛苦中，渐渐舒缓了眉头的战士，蔚蓝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及的，怜悯与温柔。 不远处的另一片空地上。 土界的石破天，正盘膝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吟唱，一道道土黄色的，充满了厚重气息的能量，从大地之中，被牵引而出，然后，缓缓地，注入到那些因为仙元耗尽，而修为大损的仙界修士体内。 这是土界秘传的，借用大地母气，为人补充本源的秘法——“厚土归元”。 虽然速度缓慢，但却胜在温和，毫无副作用，是战后恢复元气的，最佳法门。 而金界的金无锐，则没有参与救治。 他带着他麾下，最精锐的“剑卫”，守卫在鸿蒙谷的外围，负责警戒。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每一寸空间，身上那股凌厉的杀气，让任何心怀不轨之徒，都不敢靠近分毫。 虽然性格好战，但在大局上，他却分得清，孰轻孰重。 此刻，保护这些战后虚弱的盟友，以及，那个即将决定所有人未来的“联盟会议”，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鸿蒙谷，中心大殿。 柳无邪，洛神，霸斧，徐灵儿，以及从昏迷中，刚刚苏醒过来的影风，风凌，还有莱拉，凯兰，齐聚一堂。 这里，是联盟会议的，预备会议。 “情况，就是这样。” 柳无邪将自己从昊天神王那里得知的，关于“宇宙热寂”，“王庭使命”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对所有人，讲述了一遍。 大殿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撼的表情。 即便是莱拉这样，活了无数纪元，见多识广的星织者，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令人绝望，却又……逻辑自洽的，宇宙终极秘闻。 “你的意思是……”影风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王庭……那些到处烧杀抢掠的刽子手，他们……他们是在……拯救世界” 这个结论，太过荒谬，太过颠覆。 以至于，让这些对王庭，有着刻骨仇恨的人，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不。”柳无邪摇了摇头。 “他们不是在拯救世界，他们是在……拯救宇宙。” “在他们看来，我们这些所谓的‘世界’，‘文明’，‘生命’，都只是宇宙这个‘病人’身上的，‘癌细胞’。” “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医生在给病人做手术，切除那些会消耗病人生命力的，癌变组织。” “虽然痛苦，虽然残忍，但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这是唯一的，延缓宇宙死亡的，治疗方案。” 柳无邪的解释，让大殿里的气氛，更加沉重。 “这……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霸斧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光头，“搞了半天，我们跟他们，不是好人打坏蛋，而是……两种大夫，在争论怎么给一个快死的老头治病” 他这个比喻，虽然粗俗，但却异常的，贴切。 “可以这么理解。”柳无邪点了点头，“他们的方案，是‘减法’，是‘安乐死’。通过不断地‘清理’，减少宇宙的‘熵增’，让宇宙回归‘无’，在寂灭中，等待下一个轮回。” “而我们的路……” 他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是‘加法’，是‘心脏搭桥’！” “我们认为，生命，不是消耗宇宙能量的‘癌细胞’，而是，能够创造奇迹，逆转宿命的，唯一的‘变数’！” “我们不该被动地，等待死亡。” “我们应该，主动出击！用我们的智慧，我们的力量，去修复这个宇宙！去为这个即将油尽灯枯的世界，注入新的‘活力’！” “这，才是我们与王庭，最根本的，路线之争！” “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柳无邪的话，掷地有声，在大殿中，回荡不休。 所有人都被他话语中，那股宏大的，不屈的意志，给深深地，震撼了。 他们第一次，从一个如此宏观的，超越了种族仇恨的视角，去审视这场，他们已经进行了无数年的，战争。 “我明白了……” 莱拉那浑浊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 “火种计划……‘筑梦者’那个疯子，他不是在给我们的宇宙，留下备份……” “他是在……寻找答案！” “寻找那些，已经成功‘自救’的，或者正在‘自救’的宇宙，所使用的‘方法’！” “他，走的就是这条‘加法’之路！” 莱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困扰了他亿万年的，关于“火种计划”最终目的的疑惑，在这一刻，终于，豁然开朗！ 大殿中，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是为了复仇，为了生存而战。 那么现在，他们心中，升起了一种更加宏大，更加神圣的……使命感！ 他们，是在为整个宇宙的“未来”，选择一条，充满荆棘，却又……充满了希望的，道路！ “所以，我提议，成立‘九界联盟’。” 柳无邪看着众人，说出了他最终的目的。 “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各自为战，被王庭，逐一击破。” “我们必须，将所有的力量，都拧成一股绳！” “集结九界之力，融合九界本源，或许，我们，就能创造出，那个足以‘修复’整个宇宙的，终极奇迹！” “我，同意！”莱拉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拄着拐杖，对着柳无邪，郑重地，行了一礼。 “我，玄冰界，同意！”徐灵儿紧随其后。 “我，影界，同意！”影风沙哑着声音说道。 “我，风界，同意！”风凌也站了出来。 “俺也同意！”霸斧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柳无邪的身上。 那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盼。 柳无邪知道，这个联盟，成了。 而他，将扛起，这面沉重无比的，名为“希望”的，大旗。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水清寒，石破天，金无锐，三位新盟友的领袖，并肩，走了进来。 他们显然，在外面，已经听到了所有的对话。 三人的脸上，都带着同样的，混杂着震撼，思索，与……决然的，复杂表情。 “这么有趣的‘手术’，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呢” 水清寒慵懒地一笑，率先开口。 “我，水界，加入联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