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橡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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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次笼罩莫兰城，白日喧嚣的街道渐渐沉寂。 魔法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摇曳的影子。e-107宿舍的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索蕾娜站在房间中央，褪去了那身标志性的朴素灰蓝长裙。 此刻的她，穿着一身贴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勾勒出纤细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线条。 银白色的长发被一条同样黑色的发带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在黑暗中仿佛燃烧着幽紫火焰的眼眸。 平日里的慵懒、呆滞、甚至那点“受惊”后的脆弱，都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沉淀了万载岁月的冰冷与锐利。 赤丹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她的手腕，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如同荆棘缠绕的暗红色纹身。 “准备好了”索蕾娜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与白日判若两人。 【随时待命，主人！】赤丹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应，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索蕾娜走到窗边，没有开窗。 她只是伸出食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查、却足以扭曲光线的空间之力，轻轻点在窗户的魔法禁制核心上。 那足以抵挡中级法术的禁制，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无声无息地消融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孔洞。 夜风带着凉意灌入。 索蕾娜身影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洞之外。下一秒，禁制恢复如初，仿佛从未有人离开。 月光下，莫兰城沉睡的屋顶成了她的跑道。她足尖轻点瓦片，身形如鬼魅般掠过，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紫黑色的眼眸在夜色中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城西的方向——那个花狐狸“好心”推荐的，“老橡树”杂货铺。 ヽ－c＜/ 城西，“老橡树”杂货铺。 这里远离学院区的繁华，街道狭窄，房屋低矮陈旧，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烂木头和廉价烟草混合的难闻气味。 所谓的“杂货铺”，不过是一间门脸破败、窗户蒙尘的小屋，歪歪扭扭的木招牌上画着一棵半死不活的橡树，在昏暗的魔法路灯下显得格外阴森。 门缝里透出一点昏黄摇曳的光，证明里面还有人。 索蕾娜如同壁虎般无声地贴在杂货铺斜对面一座废弃阁楼的阴影里。 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去。 店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拥挤破败。 杂乱的货架上堆满了落满灰尘、不知真假的矿石、干瘪的草药根、锈迹斑斑的金属零件，以及一些造型古怪、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小玩意儿。 空气污浊，混杂着霉味和劣质熏香。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男人——或者说，一团勉强具有人形的臃肿肉块。 他身形异常高大肥胖，几乎塞满了整个柜台后的空间。 油腻腻的灰白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一张布满褶皱和暗疮的肥脸上，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闪烁着狡诈而凶戾的光。 他穿着沾满油污的皮围裙，粗壮如树干的手臂上，盘踞着一条用劣质墨水纹上去的、张牙舞爪的黑龙。 他正用粗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块散发着微弱血腥气的暗红色矿石，嘴里哼着不成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小曲。 “老橡树”——或者叫他“肥龙”更贴切。 一个典型的、在灰色地带讨生活的黑市掮客，身上散发着贪婪、血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暗魔力气息。 实力大概相当于一个刚摸到b级门槛的野路子巫师或者战士，不值一提。 索蕾娜的神识扫过店铺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明显的魔法陷阱，只有几个简陋的警戒符文，在她眼中如同儿戏。 店铺后面连接着一个狭小的储藏室，再后面是一个同样肮脏的小院。没有埋伏的气息。 目标明确，环境“友好”。 索蕾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不需要暴力破门，那太显眼，不符合她“低调”的原则。 她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瞬间出现在杂货铺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后——不是门外，而是门内的阴影中。 仿佛她本来就站在那里。 “肥龙”老橡树正低头擦拭着矿石，忽然觉得光线一暗，仿佛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门口那点可怜的灯光。 他疑惑地抬起头—— 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银发高束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的阴影中直接踏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油腻腻的柜台前。 距离近得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紫黑色眼眸中那毫无温度的、仿佛在审视一件死物的目光。 “你……！” 老橡树惊骇欲绝，肥胖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带倒了凳子，发出巨大的噪音。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柜台下藏着的一把淬毒手弩。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冰冷的弩身—— 一股无形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力量瞬间降临。 不是魔力，不是斗气，而是一种纯粹到令人灵魂冻结的意志压制。 “呃啊！” 老橡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冰山当头砸下。 那伸向手弩的手臂瞬间僵硬、麻痹，不听使唤。 他全身的肥肉都在疯狂颤抖，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有那双绿豆小眼，因极致的恐惧而暴凸，死死盯着柜台前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索蕾娜甚至没有动一根手指。 她只是微微抬眼，紫黑色的瞳孔中，一丝冰冷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利刃，轻易地刺穿了老橡树那点可怜的意志防御。 “三个问题。” 索蕾娜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珠滚落玉盘，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力量，清晰地烙印在老橡树混乱惊恐的意识深处，“一，昨晚‘星语巷’绑架案，是谁委托的佣兵二，空明药师体的情报，从哪里泄露的三，和‘仪式’有关的所有信息。” 老橡树庞大的身躯筛糠般抖动着，冷汗如同小溪般从油腻的额头流下。 他想抵抗，想撒谎，但在那绝对的力量和冰冷的意志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所有的狡诈和凶戾都被碾得粉碎。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只想求饶。 “我……我说！大人饶命！” 他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委托……委托人是……是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声音……声音很奇怪，像是……像是用砂纸磨过！他……他没露脸！只……只给了一大袋魔晶币！说……说要一个纯净药师血脉的年轻女孩！最好是……是空明药师体！信息……信息是……是从‘影鸦’那里买的！他……他们是专门贩卖情报的耗子！在……在下水道‘遗忘集市’有窝点！” 他语无伦次，但关键信息在恐惧的驱动下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仪式……仪式小的真的不知道啊！他……他只说……说是为了取悦‘伟大的存在’！需要纯净的药灵之血作为……作为‘钥匙’！其他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了！大人饶命！饶命啊！” 老橡树涕泪横流，肥胖的身体瘫软在地，拼命磕头。 “影鸦……遗忘集市……” 索蕾娜低声重复了一遍，紫黑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 她得到了想要的线索，这个油腻的胖子已经没用了。 她转身，不再看地上那摊烂泥。走到门口时，脚步微顿。 “对了，” 她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冰冷，“花时同醉院长让我替他问好。他说……你这里的‘甜梦果’，下次挑‘结实’点的。” 说完，她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以及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惊魂未定、满脑子只剩下“花时同醉”四个恐怖大字的老橡树。 オッ?ハッ??ヨ?ー!!! 莫兰学院，巫师塔顶层观星台。 花时同醉斜倚在铺着柔软兽皮的躺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美酒。 他面前悬浮着一面由纯粹星光和水晶粉尘构成的、流动的镜子。 镜子里显示的，赫然是“老橡树”杂货铺内，老橡树瘫软在地、惊恐万状的特写画面。 他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风流倜傥又带着点恶趣味的笑容，桃花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啧啧啧，这丫头……下手还挺干净利落。”他抿了一口酒，看着镜中索蕾娜消失的地方，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她离去的背影，“‘结实’的果子呵，下次得问问她，砸得顺手不” 他手指轻轻一点，星尘水镜如同涟漪般消散。 “影鸦……遗忘集市……”花时同醉低声自语，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冰冷的锐利，“敢动学院的学生，还扯上‘仪式’……看来有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是觉得我们圣灵会的爪子不够锋利了”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沉睡中的莫兰城。 月光洒在他月白色的锦袍上，映照出那张俊美无俦却深不可测的脸庞。 “也罢，”他轻轻摇动着杯中的美酒，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正好……看看我们这位‘咸鱼’小友，能把这潭水，搅得多浑可别让我失望啊……” 夜风拂过，带来远方的气息。 一场围绕着空明药师体、神秘仪式和隐藏在黑暗中的阴谋，正悄然拉开序幕。 而一只狡猾的花狐狸和一条看似咸鱼实则深不可测的巨龙，他们的目光，已然交汇在莫兰城最深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