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理论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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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战课的下半段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度过。 希诺老师指挥着训练，但目光时不时会瞟向墙根下“闭目养神”的索蕾娜，眼神复杂。 巴克汉森吭哧吭哧地搬着新沙袋，清理铁砂，再不敢往索蕾娜那边看，脸上火辣辣的。 其他学生训练时也总忍不住偷瞄那个银发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探究、敬畏和……一点点恐惧。 索蕾娜倒是乐得清闲，靠在墙边，看似在神游，实则灵识微散，观察着训练场里每个人的动作、发力方式、以及希诺老师对火元素之力的运用。 嗯，这个世界的武师体系，尤其是异武师，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将元素之力与肉身力量结合，走的是“外引内壮”的路子，与修仙界一些炼体流派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少了引天地灵气淬炼己身、开发穴窍神藏的深层次法门。 简单粗暴，见效快，但上限…… 她客观地评价着，并无轻视，只有对不同力量体系的观察兴趣。 下课铃响，希诺老师几乎是立刻宣布解散，目光复杂地最后看了索蕾娜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学生们也如蒙大赦，三三两两议论着离开，话题中心自然是索蕾娜那惊天一撞。 索蕾娜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身上训练服的灰尘，对旁边抱着书、欲言又止的月云归笑了笑：“走吧，下一节理论课。” 月云归看着索蕾娜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轻松神态，再看看她衣服上的焦痕，默默把疑问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嗯。” ヽノ=3=3=3 武师系基础理论教室。 与充满汗水和力量感的训练场不同，理论教室窗明几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水与纸张的味道。 深色的木质桌椅整齐排列，前方是巨大的魔法黑板。 教室里的学生比训练场安静许多，大多都拿出了笔记本和笔，月云归更是早早占据了前排位置，书本笔记摊开，严阵以待。 索蕾娜依旧选了靠后的位置，懒洋洋地坐下，单手支颐，目光投向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银色的睫毛上跳跃。 她这副“花瓶美人+学渣”的形象，在经历了实战课的“壮举”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引得前后左右的同学频频侧目。 授课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穿着整洁灰色长袍的老教授——埃德加怀特。 他气质儒雅，眼神温和却透着智慧的光芒，据说年轻时也曾是一位颇有实力的元素法师，后来醉心于理论研究。 “同学们，欢迎来到武师系基础理论课。”埃德加教授的声音平和清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瞬间让有些浮躁的课堂安静下来，“力量，是武师的基石。但若没有理论的指引，力量便如无根浮萍，盲目而危险。今天，我们便从最基础、也最核心的概念讲起——能量源流。” 他转身，魔法黑板上自动浮现出清晰的文字和简图。 “在艾索伦德大陆，我们已知的力量源泉主要有三： 1. 内在生命之力（vital force）：源于我们自身的血肉、精神与意志。这是最普遍、最基础的力量，是武师锤炼筋骨、激发潜能的核心。血武师、灼武师等异武师对自身生命力的挖掘和运用，便是此道的延伸。” 他指了指月云归的方向，月云归立刻挺直腰板，听得无比认真。 “2. 元素魔力（elemental mana）：充斥于天地之间，源于世界的本源。火、水、风、土、光、暗……法师、巫师、部分异武师（如火武师希诺老师）的力量源泉便是引动、操控这些元素魔力。”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感慨，“数十万年来，先贤们通过无数实践与牺牲，总结出元素亲和、魔力回路、塑形咒文等系统理论，才让这种力量得以被安全、高效地运用。这是无数智慧与血汗的结晶。” 索蕾娜听着，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了黑板上。 元素魔力……类似于修仙界的天地灵气，但似乎更偏向于属性分化后的具象形态 修仙界讲究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最终追求的是混沌归一，返璞归真。 而这个世界的法师体系，则更侧重于对单一或多种属性元素的深度解析和精细化操控，追求的是在分化属性上的极致掌控力……方向不同，各有千秋。 她心中默默做着比较，并无高下之分，只有路径差异的思考。 “3. 灵魂契约之力（soul pact energy）：通过强大的精神共鸣与意志连接，与其他生灵（如魔兽、元素精灵）甚至特殊器物建立契约，共享力量。召唤师的核心力量便源于此。这种力量神秘而强大，依赖于灵魂的强度与契约的深度。” 埃德加教授又详细阐述了每种能量源流的特性、相互影响以及历史上一些着名的运用案例和理论发展节点。 他的讲述深入浅出，旁征博引，将看似枯燥的理论讲得生动有趣，展现出这个大陆经过数十万年沉淀下来的、严谨而庞大的知识体系。 “值得注意的是，”埃德加教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全班，“不同力量体系并非泾渭分明。强大的战士也可能拥有不俗的元素亲和，高明的法师也需要强健的体魄支撑施法。更有甚者，如我们圣灵会的战神楚天舒院长，便是将生命之力、元素之力乃至一丝契约守护之力完美融合的‘圣武师’！这告诉我们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留给学生们思考的空间。 “兼容并蓄，方得大道！”他掷地有声地总结，“了解自身的核心力量源泉固然重要，但永远不要被单一体系所束缚。开阔眼界，理解其他力量的本质，才能取长补短，走得更远！” 这番话引起了不小的共鸣，不少学生都若有所思地点头。 月云归更是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句话，眼神发亮。 索蕾娜也微微颔首。 这话倒是没错。 万法归宗，条条大路通罗马。 这个世界的智慧，在兼容并蓄这一点上，倒是和修仙界某些理念不谋而合。 她对这位老教授多了几分敬意。 “好了，基础概念就讲到这里。”埃德加教授合上手中的讲义，“下面，我们进入一个有趣的探讨环节：力量的‘质’与‘量’。” 他在黑板上写下两个词。 “有人认为，力量的‘量’（魔力总量、斗气储量、气血强度）是决定强弱的关键。也有人认为，力量的‘质’（精纯度、控制力、能量层级）更为重要。你们怎么看可以结合自身或听闻的实例谈谈看法。” 问题抛出，课堂气氛活跃起来。 有学生立刻举手：“我觉得量更重要！就像巴克同学，力量那么大，一拳就能打飞假人！” 被点名的巴克立刻挺起胸膛，面露得色。 立刻有人反驳：“不对！像艾莉安娜杜兰学姐，十阶天赋，她的魔力‘质’肯定极高，所以才能全系亲和！量再大，质不行，就像散沙，不堪一击！” “我同意！希诺老师的火焰那么凝练，温度那么高，就是‘质’的体现！比单纯放个大火球厉害多了！” “可是没有足够的‘量’支撑，‘质’再高也持续不了多久啊！就像月云归同学……”一个同学下意识地说到月云归，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立刻住了嘴，有些歉意。 月云归低下头，手指微微收紧。 索蕾娜安静地听着，没有参与讨论。 她想起了自己那浩瀚如星海的仙王级灵力。 论“量”，她足以碾压此界任何存在。 论“质”，她的灵力经过无数次天劫淬炼、仙元转化，早已精纯凝练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一念可化万物，亦可破灭万法。 但她深知，这并非一蹴而就，是修仙界无数纪元积累的至高法门加上她自身难以想象的苦修才达到的。 这个世界的修炼者，能在短短数十年、数百年内，依靠他们摸索出的体系达到如此高度，已是极为不易。 讨论声渐渐小了下去，大家的目光不自觉地又投向了后排那个一直沉默的银发身影。 毕竟，她可是刚刚用“轻轻一碰”和“闭眼一撞”诠释了什么叫诡异的力量控制的人。 埃德加教授也温和地看向索蕾娜：“索蕾娜同学，你有什么看法吗” 瞬间，所有目光聚焦。 索蕾娜从支颐的状态坐直身体，脸上带着点被点名后的“茫然”和“紧张”，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遍教室： “教授，各位同学……我觉得，就像埃德加教授刚才说的‘兼容并蓄’一样，‘质’和‘量’……或许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 她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像是不太自信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没有足够‘量’支撑的‘质’，就像无源之水，再精纯也难以持久，就像……嗯，就像很漂亮的火花，一闪就没了。” 她想到了月云归，但没有明说。 “而只有‘量’没有‘质’的力量……”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比喻，“就像……嗯，就像一大桶浑浊的水，看起来很满，但真正能解渴、能用的部分，可能很少，而且……还可能把自己弄脏” 她这个比喻有点接地气，引得几个同学轻笑出声。 “所以……” 索蕾娜总结道，语气恢复了那种“花瓶式”的简单直接，“我觉得吧，就像盖房子，‘量’是地基和砖石，要足够多足够稳；‘质’是水泥和工艺，要把砖石粘合好、砌得整齐坚固。两个都重要，缺了哪个，房子都盖不高，盖不牢。” 她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随便想想……说错了大家别笑我。”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这个比喻……太朴实了！ 朴实得不像是一个能撞退a级冒险者的“高手”说出来的。 但仔细一想，却又直指核心，浅显易懂，完美呼应了埃德加教授“兼容并蓄”的观点。 而且，她还巧妙地避开了任何可能显得傲慢或贬低他人的措辞，甚至把自己放在了“不太懂”的位置上。 埃德加教授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和赞赏。 他原以为这位“深藏不露”的学生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或者高深莫测的理论，没想到竟是如此返璞归真、大道至简的理解。 这份悟性……这份心性…… “说得好！索蕾娜同学！”埃德加教授抚掌赞叹，声音里充满了真诚，“你的比喻非常精妙！‘地基砖石’与‘水泥工艺’，缺一不可！这正是力量修行中‘质’与‘量’关系的完美诠释！大道至简，莫过于此！” 其他同学也反应过来，看向索蕾娜的目光更加复杂了。 有惊讶于她思路清晰的，有觉得她只是运气好蒙对的，但无论如何，没人能否认她这个比喻的贴切。 月云归看着索蕾娜，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佩服。 她感觉这位室友身上笼罩的迷雾似乎更浓了，但那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智慧光芒，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索蕾娜在教授和同学的注视下，重新恢复了那副“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的花瓶模样，微微低下头，仿佛刚才那番话真的只是她“随便想想”。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用最浅显的方式，说出了最朴素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