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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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星河璀璨。e-107宿舍的窗户早已熄灯，陷入沉寂。 月云归在气血运转的冥想中呼吸平稳，飞鸟井音抱着她调配的安神香囊睡得正香。 索蕾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宿舍楼的屋顶。她换下了训练服，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亚麻长袍，银白色的长发披散着，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她随意地斜躺在冰冷的瓦片上，单手枕在脑后，紫黑色的眼眸倒映着浩瀚无垠的星空，深邃得仿佛能容纳整个宇宙。 赤丹化作朱红的小鸟，安静地停在她手边，也仰着小脑袋看着星空。 没有伪装，没有收敛。 属于曾经的那份历经万载的沉静、俯瞰众生的淡漠，以及一丝融入骨血的、对浩瀚星河的永恒好奇，在她周身无声流淌。 夜风拂过，带来远方的草木气息和学院深处魔法塔隐约的能量波动。 “这里的星空……和修仙界很像。”索蕾娜在精神链接里对赤丹低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渺，“星辰流转的轨迹，元素潮汐的韵律……万界虽殊，大道却隐隐相通。” 赤丹蹭了蹭她的手指：【主人想家了】 索蕾娜轻轻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瓦片：【家早就没有了。只是……看着星星，总会想起一些故人，一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历经沧桑后的寂寥。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慵懒笑意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头顶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哎呀呀，小友好雅兴。这屋顶的瓦片，躺着可还舒服” 索蕾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 她依旧望着星空，语气波澜不惊，带着点被打扰的淡淡嫌弃：“花院长大半夜不睡觉，跑屋顶上来吹风小心着凉，您这‘老胳膊老腿’的。” 花时同醉的身影如同羽毛般轻盈地落在她旁边的屋顶上，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靛蓝长衫，玉骨折扇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毫不在意索蕾娜的“嫌弃”，学着她的样子，也大喇喇地躺了下来，还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嗯……视野开阔，清风拂面，果然比闷在塔里舒服多了。难怪小友喜欢这里。” 他侧过头，那双在月光下更显深邃的桃花眼，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欣赏，看着索蕾娜那卸下所有伪装后、清冷如月却又透着亘古苍茫的侧脸：“啧啧，还是这副样子看着顺眼。比白天那个‘怂包花瓶’顺眼多了。” 索蕾娜终于赏了他一个眼神，紫黑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流转着微光：“彼此彼此。您这副‘风流倜傥’的皮囊，也比白天那副‘道貌岸然’的院长嘴脸顺眼点。” 花时同醉闻言，不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得很远，带着畅快和……一丝找到同类的愉悦。“痛快！小友果然是真性情！” 他笑够了，摇着扇子，也望向星空，“怎么看星星，是想家了” “家”索蕾娜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点飘忽的嘲讽，“早没了。活得太久，有些东西，就淡了。” 她没有深谈，巧妙地避开了关键。 花时同醉何等人物，自然听出了她的避重就轻。他也不追问，只是顺着她的话感慨：“是啊，活得太久……看着这星河斗转，王朝更迭，天才崛起又陨落……有时候也会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语气里难得地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沧桑，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 索蕾娜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这只花狐狸……居然也有正经感慨的时候 “所以，”花时同醉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副狐狸笑容，用扇子指了指下方沉睡的学院，“才觉得小友你特别有意思啊。明明强得离谱，却非要窝在这e班当咸鱼，看着一群小崽子们玩过家家……这份‘闲情逸致’，佩服，佩服！” 他语气促狭，但眼神里却带着真切的……理解 索蕾娜挑了挑眉：“怎么花院长也想体验一下辞了院长，来e班当个插班生我可以勉为其难当你的室友。” “免了免了！”花时同醉连连摆手，“老头子我可没你那份‘耐心’。看着那群傻乎乎的小家伙，我怕是忍不住要给他们‘加点料’。” 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还是当院长好，想看戏就看戏，想添乱就添乱，多自在。” 索蕾娜轻哼一声：“所以，您大半夜爬屋顶，就是来跟我交流养老心得的” “哪能啊。”花时同醉摇着扇子，目光重新投向星空，语气随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就是路过，感应到这边……嗯，气息有点特别。上来看看，顺便提醒你一句。” “提醒什么” “安利普隆埃文斯那小子，”花时同醉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他的直觉，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麻烦一点。我那挂坠能模糊大部分感知，但他那种近乎本能的‘危机预警’……似乎对‘本质’层面的东西格外敏感。他今天虽然被你糊弄过去了，但心底那根刺，可没拔掉。估计……还会盯着你。” 索蕾娜皱了皱眉，有点烦：“阴魂不散。” “可不是嘛。”花时同醉深表赞同，“所以啊，小友，你那‘花瓶咸鱼’的戏码，还得继续演下去。而且，最好演得更……自然一点比如，偶尔犯点无伤大雅的小错或者，稍微展现一点点……嗯，符合你‘e班第一’这个头衔的实力一点就好，别太过。” 他眨眨眼，“过犹不及，太完美反而惹人疑。有点瑕疵的花瓶，才更真实嘛。” 索蕾娜若有所思。这只老狐狸……说得倒有几分道理。一直装得太怂太弱，遇到安利普这种直觉怪物，反而显得刻意。偶尔在“合理”范围内，展现一点点“实力”，比如在武师课上“碰巧”又解决个沙袋什么的，或许更能混淆视听 “知道了。”她淡淡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建议。 两人一时无话，只是静静地躺在屋顶上，望着漫天星河。夜风微凉，吹拂着衣袂和发丝。 一种奇异的、超越了身份和实力的宁静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没有试探，没有算计，只有两个活了太久、看透太多、却又难得找到一丝“同类”气息的老家伙，在星空下的片刻安宁。 过了许久，花时同醉才懒洋洋地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行了，老头子我该回去‘道貌岸然’了。小友继续看星星吧。” 他转身欲走，又顿住，回头，脸上带着那招牌式的、欠揍的笑容，“对了，明天巫师塔有个小型高阶元素观测实验，缺个记录员。工作轻松，报酬丰厚，还能近距离接触一些……有趣的星象波动。有没有兴趣来‘体验’一下保证不会把你架火上烤，真的！” 他最后一句强调得格外真诚。 索蕾娜连眼皮都懒得抬，直接挥手赶人：“没兴趣，不去。睡觉。” 拒绝得干脆利落。 “啧，真无情。”花时同醉故作伤心地摇摇头，身影一晃，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不见。 屋顶上，只剩下索蕾娜和赤丹。 赤丹：【主人，这花狐狸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索蕾娜望着花时同醉消失的方向，紫黑色的眼眸在星光下显得格外幽深：【嗯……是个明白人。知道分寸，懂进退。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真实的弧度： 【…他带来的点心，确实不错。】 夜风吹过，星河依旧。索蕾娜重新躺好，闭上眼睛。卸下所有伪装，以最真实的姿态，享受这异世界屋顶的宁静。 至于明天e班的“花瓶咸鱼”该怎么演得更自然……明天再说吧。 赤丹也缩了缩脖子，依偎在她手边。一人一鸟，在浩瀚的星空下，安然入眠。 莫兰学院的夜，温柔地包裹着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