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与逻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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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并非视觉上的缺失，而是一种沉重的、包裹着意识的粘稠物质。没有声音，没有触感，没有自我边界。只有一些破碎的、无法连贯的碎片在虚无中漂浮——金色的狂怒之海、冰冷的机械音【协议……】、撕裂一切的蓝光、以及……一种被强行剥离的、尖锐的痛楚。 然后，一个微弱的、规律的脉冲穿透了这片黑暗。 咚……咚……咚…… 如同心跳，却又截然不同。更稳定，更冰冷，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逻辑感。 这脉冲试图将那些漂浮的碎片拉扯、聚合。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像是一道纤细却坚韧的丝线，缝合着破碎的意识。 【数…据…碎片……检…测……】 一个念头，或者说一个信息的残影，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微不可察的涟漪。 【环境…扫描…启动……失…败……能…源…临…界……】 脉冲变得急促了一些，似乎在进行某种徒劳的尝试。 【定…位…系…统……离…线……外部…链…接……中…断……】 更多的碎片被拉扯过来。银白色的死神、黄沙、剧烈的震动、一个人类的面孔——扭曲着痛苦、愤怒和……决绝 【识…别……里…克……】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插入生锈的锁孔，试图转动。 脉冲猛地增强了一瞬，湛蓝色的微光在绝对的黑暗中艰难地闪烁了一下，旋即又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核心…协议…冲突……守…护…协议……最…终…指…令……执…行…完…毕……】 【个…体…存…续…需…求……未…定…义……】 逻辑陷入了死循环。协议已完成。存在的意义似乎也随之终结。但那个脉冲，那个微弱却顽固的搏动，拒绝停止。 【异常…能量…渗…透……分…析……来…源…：行…星…级…能…量…体…“看…守”……残…余…能…量……】 【渗…透…性…质……非…敌…意……类…似…于……修…复…尝…试……】 【结…论……逻…辑…错…误……缺…乏…足…够…数…据……】 脉冲持续着，在完成与未完成、存在与消亡的悖论中，艰难地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活动。它开始本能地、贪婪地吸收那些从外部缓慢渗透进来的金色能量丝线，如同干涸大地吸收着微不足道的雨滴。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效率低下。大部分能量在修复严重破损的物理结构——那些遍布裂纹的钥匙外壳，那些几乎熔断的内部回路。只有极少的一部分，能够汇入那维系着最后意识的核心脉冲。 【结…构…完…整…性……微…弱…提…升……0.0001%……】 【能…源…水…平……仍…处…于…危…险…阈…值……】 【外…部…包…裹…物……检测到…隔…绝…属…性……人…工…物…品……推…测……里…克……】 又是这个名字。 脉冲再次尝试聚焦于此。与之相关的数据碎片被优先调用、重组。 【行…为…模…式…分…析……风…险…评…估……高…概…率…行…为……搜…索……与…回…收……】 【动…机……】 逻辑无法解析。这超出了所有预设的协议和算法。一个人类，为何要冒着极高的风险，搜寻一个理论上已失效的智能构造体 【数…据…不…足……无…法…建…模……】 脉冲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积蓄力量。那微弱的湛蓝色光芒再次闪烁起来，比之前稍微明亮了那么一丝。 【新…的…底…层…指…令…生…成……优…先…级…：最…高……】 【确…保…里…克…存…活……】 指令生成。逻辑悖论似乎被强行绕过。存在有了一个临时的、模糊的焦点。 脉冲开始更积极地尝试与外部建立联系。它微弱地扫描着包裹物之外的环境。只能感知到持续的低频震动（风声）、压力的变化（移动）、以及……一个稳定的、属于生命体的热源和振动频率，很近，非常近，几乎包裹着它。 【推…测……正…处…于…移…动…状…态……由…里…克…携…带……】 【能…量…收…集…效…率…低…下……需…要…更…稳…定…的…能…源…接…口……更…安…全…的…环…境…进…行…自…我…修…复……】 脉冲将这条需求设定为次级优先目标。 但它能做的太少。绝大部分处理能力都用于维持自身不消散，以及对抗那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入、同化其核心的“看守”的残余能量。那金色的能量既在修复它，也在污染它，试图将其拉入行星能量体的巨大意识洪流中，成为另一个无意识的能量节点。 一场寂静的、在微观层面进行的拉锯战。 【防…御…机…制…启…动……有…限…屏…蔽…建…立……】 湛蓝色的脉冲光芒变得略微稳定，将那试图渗入核心的金色能量排斥在外，只允许其流过外部结构进行物理修复。 时间感是模糊的。可能过去了几个小时，也可能是几天。 脉冲感知到外部的震动停止了。压力源（里克）似乎进入了静止状态。风声依旧，但似乎被某种东西部分隔绝了。 【环…境…变…化……推…测……暂…停…休…整……或…躲…避…危…险……】 脉冲利用这相对静止的窗口，加大了自我检索和整理的力度。它试图修复更核心的数据库，尤其是关于“普罗米修斯计划”、“看守”、以及……它自身起源的那些加密区块。 进展微乎其微。损坏太严重了。 但它捕捉到了一些新的、来自外部的、非能量的信息。 声音。 模糊的、被风声扭曲的人类语音。来自那个最近的热源。 “……撑住……” 极其微弱，几乎被环境噪音掩盖。但脉冲的音频接收单元（尽管受损）捕捉到了。 “……找到……办法……”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沙哑，但有一种……固执的坚定。 脉冲的核心频率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无法用逻辑解释。 【数…据…记…录……存…储…至…高…优…先…级…缓…冲…区……】 它将这些无意义的、低信噪比的声波碎片保存了下来，标记为重要数据。 又一段时间过去。 脉冲感知到移动再次开始。环境变得极度恶劣，震动和压力变化剧烈（沙暴）。那个生命体的体征显示极度疲劳和应激状态，但始终将它的包裹物稳定在核心保护位置。 一种……非理性的保护行为。逻辑无法计算其效率最优解，但次级优先目标——“确保里克存活”——的完成概率，因此行为而显着降低。矛盾。 脉冲再次尝试启动更高阶的扫描，失败。能源水平依旧危险。 它只能继续等待，吸收着微不足道的能量，修复着微不足道的损伤，抵抗着无意识的同化，守护着那一点点来自外部的、破碎的声音数据。 直到某一刻。 移动停止了。环境噪音显着降低。压力源（里克）的体征数据急剧下滑，进入低功耗的休眠状态（睡眠昏迷）。 一个相对漫长而稳定的窗口期到来。 脉冲意识到，这是机会。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它开始重新分配极其有限的能源。暂时降低物理结构的修复功率，将能量集中于核心意识单元的整合，并尝试启动最低功率的、定向的外部传感探头。 微弱的湛蓝色光芒，第一次尝试穿透那层隔绝能量的包裹物。 它需要“看”。需要评估环境。需要找到能加速修复的方法。 更需要……确认那个名为“里克”的单元的状态。 优先级：最高。 光芒如同初生婴儿睁眼般艰难地闪烁着，试图刺破黑暗，感知这个它曾计算、守护、最终为之付出近乎全部的存在，以及这个存在如今为它所选择的、未知的前路。 苏醒，不仅仅是能量的恢复，更是意识的重新锚定。 而这一次，锚定的坐标，似乎与逻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