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佛堂偶遇递密语，深闺愧影指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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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阴雨，使得户部尚书周崇年的府邸也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沉闷之中。 亭台楼阁，朱漆廊柱，都失了几分往日的光鲜，透着一股压抑。 沈清辞奉萧彻之命，以九皇子府女官的身份，借着给周府老夫人送些宫中新赐的安神香料为由，再次踏入了这片龙潭虎穴。 明面上是循例走动，暗地里，却是想看看能否从内部，再寻得一丝关于那“更直接证据”的线索，尤其是周雨柔（幽兰）这边，不知她是否还有未尽之言。 引路的丫鬟沉默寡言，沈清辞也乐得清静，暗自将府中路径与守卫布置与记忆中“幽兰”提供的信息一一印证。 行至通往府中小佛堂的抄手游廊时，前方拐角处，一个抱着厚厚佛经的纤细身影，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走来。 两人在廊下“不期而遇”。 “呀！”那身影似乎被吓了一跳，怀中的佛经差点滑落，她慌忙抱住，抬起一张苍白柔弱的脸。 正是周雨柔。 “沈……沈姑娘”她看清是沈清辞，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惶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与急切。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跟在沈清辞身后的丫鬟，以及游廊两端。 那丫鬟见状，识趣地退开几步，垂首而立。 “周小姐。”沈清辞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心中却已提起警惕。这次“偶遇”，绝非偶然。 周雨柔抱着佛经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她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沈姑娘……我……我心中实在难安……” 她眼中迅速积聚起水光，却不是做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父亲……父亲近来与三殿下往来甚密，常常在书房……商议到深夜……”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无意中听到些许……他们……他们好像提到过边疆……还有……还有沈将军……”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静静看着她，眼神带着安抚，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周雨柔得到鼓励，吸了吸鼻子，声音更低，几乎成了气音： “书房……书房里有些东西，父亲藏得很隐秘……我……我好像看到过一些信函……上面的印记……很特别……似乎……似乎与当年沈将军的案子有关……” 她说到这里，仿佛耗尽了所有勇气，再也无法多说，只是用那双含泪的、充满愧疚与哀求的眼睛，深深看了沈清辞一眼。 然后，她不待沈清辞有任何回应，便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一般，猛地低下头，抱着佛经，脚步凌乱地匆匆与沈清辞擦肩而过，向着佛堂方向快步走去。 就在两人身形交错、衣袖相拂的瞬间—— 沈清辞感觉到，一个极小、极硬、被揉得紧紧的小纸团，被周雨柔冰凉的手指，飞快而又精准地塞入了她微拢的掌心！ 动作之快，之隐蔽，若非沈清辞早有准备，几乎难以察觉！ 沈清辞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在丫鬟的引路下，向着老夫人院落走去。 只是那握着纸团的手，悄然缩回了袖中，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微小物体带来的硌手感。 她的心，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 周雨柔今日的举动，比之上次在书房的沉默与暗示，更为大胆，也更为直接！ 她不仅确认了周崇年与萧景琰的紧密勾结，更明确指出了书房藏有与父亲案子相关的“特别信函”！ 这无疑是在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愧疚感的驱使下，做出的冒险示警！ 而她塞过来的这个纸团……里面又会是什么 终于到了老夫人处，例行公事地送上香料，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关怀话。 周府老夫人似乎对朝堂之事并不关心，只絮叨了些吃斋念佛的琐事，态度倒也还算和蔼。 沈清辞耐心应对片刻，便借口府中还有事务，起身告辞。 离开周府，坐上返回九皇子府的马车。 车厢密闭，再无外人。 沈清辞这才缓缓摊开手掌，将那枚已被掌心汗水微微浸湿的小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条很小，上面的字迹更是纤细而潦草，显然是仓促之下写就，甚至能看出执笔之人手腕的颤抖。 内容不多，只有寥寥数语，却让沈清辞的瞳孔骤然收缩！ “书房东暖阁，落地博古架后另有夹层。开启需移开第三排左二青瓷瓶，转动其后机括半圈。内藏之物，或关乎沈将军通敌案关键信物。父近日心神不宁，恐有转移或销毁之念，万望速决！”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用朱砂匆匆点出的、极小极淡的……兰花印记。 幽兰！ 这是周雨柔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危险的补救！ 她不仅提供了比李顺德所言更加具体、更加隐秘的藏匿地点和开启方法，更是指明了那里面所藏之物，极可能就是坐实父亲“通敌”罪名的所谓“关键信物”！ 而且，她警告，周崇年近期因与三皇子密谋，或因其他风吹草动，已然心神不宁，很可能很快就会处理掉这些要命的东西！ 时间，刻不容缓！ 沈清辞紧紧攥住了这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条，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周雨柔……这个看似柔弱，被家族命运裹挟的女子，在良知与亲情的天平上，终究还是做出了她的选择。 这份在愧疚煎熬下递出的情报，无疑将他们寻找最终证据的进程，向前狠狠推进了一大步！ 但同时，也意味着，下一次的行动，将更加凶险。 因为目标，直指那可能决定着沈毅将军最终“罪名”的——铁证！或者说，是构陷的铁证！ 马车辘辘，驶向九皇子府。 沈清辞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冰冷而坚定。 无论那夹层里藏着的是怎样的阴谋与污蔑，她都要将其挖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彻底粉碎！ 父亲，您等着。 女儿离为您洗刷冤屈的那一天，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