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掠食者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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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3号”撕裂虚空，朝着那片疯狂闪烁的猩红坐标疾驰。林源站在舰桥舷窗前，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掌心的印记仍在隐隐作痛，像一根扎进神经的冰刺，不断提醒他那令人不安的警报。 璃虹站在他身边，沉默地递过一杯热饮。她没有多问，只是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紧绷的侧脸。 “我没事。”林源接过杯子，温热透过杯壁传来，却驱不散他心底的寒意。“我必须去看看。如果‘回响’真的在……‘修正’我们不愿看到的现实，那我们就成了自己曾经最反对的人。” 飞船进行了一次短途跃迁，当剧烈的空间波动平息，舷窗外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林源也瞳孔骤缩。 没有预想中的混乱与凋敝。眼前是一片……沸腾的星域。 巨大的、结构粗犷无比的星环建筑缠绕着恒星，像未开化巨人打造的粗糙饰品，疯狂地汲取着能量，导致恒星表面不时爆发出不稳定的日珥。无数造型狰狞、布满尖刺和不对称结构的舰船在星空间穿梭，它们的引擎喷口喷射出狂暴的、色彩混杂的尾焰，轨迹毫无优雅可言，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里的空间结构。空间本身像一张被揉皱又勉强抚平的纸，布满了细微的褶皱和断层。一些区域的光速似乎与其他地方不同，导致星光产生了怪异的扭曲和延迟。物理常数在这里仿佛成了可以随意揉捏的建议，而非必须遵守的铁律。 “检测到极高能级的随机能量爆发，”江若雪的全息影像在控制台旁凝聚，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该宇宙的科技发展路径……完全偏离了‘永恒回响’优化引导的七万三千种标准模型。他们似乎在……蛮横地撬动宇宙的底层规则，不计后果。” “不计后果”林源盯着那些如同星空巨兽般狰狞的星环，“但他们活下来了，而且……充满了活力。”他能感觉到，这个宇宙虽然粗糙、野蛮，像一片未经修剪的热带雨林，却散发着一种“回响”网络下那些精致宇宙所没有的、近乎狂野的生命力。 场景一：法则之外的疯狂 就在林源试图进一步扫描时，一道强横无比的精神意念，如同实质的重锤，猛地撞破了“归途3号”的通讯屏障，强行灌入他的脑海。没有请求，没有问候，只有直接的、不容置疑的链接。 “看够了吗来自‘温室’的园丁。” 一个冰冷、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林源“看”到了一个身影——并非实体，而是一个由纯粹数据和暗能量构成的、不断自我崩解又重组的模糊人形。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感受到一双仿佛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正穿透无尽虚空，牢牢锁定着他。 “你就是那个发出警报的‘病人’”林源稳住心神，以意念回应。 “病人不。”那人形，自称为“破壁人”的存在，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刺耳的嗤笑，“我们是这个垂死宇宙里，少数不愿躺在你们提供的温床上，被麻醉至死的清醒者！” 随着他的话语，林源的意识被强行拉入一段高速闪回的画面。他看到了这个宇宙的过去——在“永恒回响”覆盖之前，它也曾“和谐”过，文明在既定的轨道上平稳运行，没有大的灾难，也没有突破性的飞跃，像一潭正在缓慢蒸发、走向热寂的死水。 “看看你们的‘回响’做了什么！”破壁人的声音带着刻骨的讥讽，“它是一张巨大的创可贴，贴在宇宙正在溃烂的伤口上！它掩盖了熵增的剧痛，麻痹了所有文明，让它们沉浸在虚假的安宁里，直到整个宇宙在‘和谐’的摇篮曲中，悄无声息地彻底冷却、死亡！” 林源心神剧震，他想反驳，却发现对方的话语像毒刺一样，扎进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疑虑。 “你所谓的守护，不过是延迟执行死刑！”破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侵略性，“宇宙的本质是什么是黑暗森林！是弱肉强食！不想被最终的虚无吞噬，就要成为掠食者！这就是黑暗生存法则！” 场景二：燃血续命 “荒谬！”林源厉声喝断，“为了自己生存，就去掠夺、毁灭他人这与‘狂想曲’何异” “幼稚！”“破壁人”的投影猛地扩张，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狂想曲’是失控的疯子，而我们，是清醒的猎人！我们不是在制造混乱，我们是在利用规则——利用这宇宙最终极、最无情的规则：毁灭即新生！” 画面再次切换。林源“看”到，“破壁人”的舰队锁定了一颗步入暮年的红巨星。他们没有像常规文明那样尝试星际移民或戴森球计划，而是启动了一种结构极其诡异、仿佛由无数黑色荆棘缠绕而成的装置。 那装置如同一个巨大的、贪婪的口器，狠狠“咬”住了红巨星。下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红巨星的能量，连同它内部正在缓慢进行的重元素聚变过程，甚至其自身蕴含的、指向未来可能性的“时间潜力”，都被以一种狂暴的方式疯狂抽取、压缩！ 恒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暗淡、萎缩，仿佛被吸干了所有精华。而那股被掠夺来的、混合着毁灭与新生力量的狂暴能量，则被注入到“破壁人”舰队中央那艘最大的、形似骷髅头骨的母舰之中。母舰表面的狰狞纹路瞬间亮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仿佛一头刚刚饱饮鲜血的洪荒巨兽。 “看到了吗”“破壁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满足，“这就是我们的力量之源——燃血续命法！将衰老、将毁灭、将其他存在的‘未来’，化作我们前进的资粮！在旧事物的尸骸上，建立新世界的秩序！” 林源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这不仅仅是掠夺能量，这是在透支宇宙的“可能性”，是在加速整个宏观世界的热寂进程！为了自己的存续，不惜让整个宇宙更快地走向终点！ “你们这是在饮鸩止渴！”林源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拉着整个宇宙为你们陪葬！” “陪葬”“破壁人”冷笑，“不，是进化！是筛选！弱者、停滞者，本就该成为强者攀登的阶梯！这就是宇宙的真理！你们那套相互扶持、共同存续的童话故事，在终极的虚无面前，不堪一击！” 场景三：最后的通牒 短暂的沉默在两者之间蔓延，只有虚空能量不安的嘶鸣。 “林源，”破壁人的语气忽然变得平静，却更显危险，“你不一样。你挣脱了‘观察者’的陷阱，选择了凡人的道路。你体内蕴藏着连你自己都未完全掌控的潜力。留在那个虚伪的‘温室’里，是对你才华的浪费。” 他向着林源，发出了不容置疑的邀请： “加入我们。抛弃那些无谓的怜悯和道德枷锁，拥抱这黑暗生存法则。以你的能力，结合我们的燃血续命法，我们可以成为这片森林里最顶级的掠食者，甚至……窥见超越这轮回的可能！” 林源几乎要气笑了。他看着对方那由毁灭能量构成的投影，一字一顿地回应：“我与你们，道不同。” “道不同”“破壁人”似乎早已料到，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随即转为彻底的冰冷，“那就太可惜了。” 话音未落，远处那支狰狞的舰队突然动了。它们没有进行常规的加速，而是整体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波动。下一刻，在林源和江若雪难以置信的注视下，整支舰队的存在感骤然变得“模糊”，仿佛要从当前的这个“叙事层面”被硬生生地“擦除”！ 它们正在以一种违背所有物理常识的方式，强行从“永恒回响”网络的监控与束缚中——剥离！ 与此同时，那道冰冷的精神意念如同最终宣判，再次轰入林源的意识： “既然不愿成为伙伴，那就做好成为猎物的准备吧。” “林源，在我们摧毁你，和你所珍视的那套虚伪秩序之前，这是最后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