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断线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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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源身体晃了一下，扶住旁边的控制台才勉强站稳。力量被抽空的感觉像是被人从内部挖走了一大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喉咙里涌上来的铁锈味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但嘴角还是渗出了一丝鲜红。他左手的印记不再发光，只剩下一个暗淡的、仿佛随时会消失的纹身。 “破壁人”手中的黑色长矛依旧指着天苑四的方向，但他没有立刻挥下。他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源，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震惊、疑惑、甚至是一丝被冒犯的愤怒，在那双非人的眼中交替闪过。 “你……疯了”“破壁人”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自毁长城就为了……证明一个可笑的论点” 林源抬起手，用袖子慢慢擦掉嘴角的血迹。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但眼神却像经过淬火的钢铁，没有丝毫动摇。“我说了……现在，我和你一样了。”他喘了口气，感受着体内仅存的、微弱的力量在流淌，那是他自身修炼的“故事法则”本源，与“回响”无关。“现在，你可以选择……杀死一个凡人，以及他身后……五十三亿个凡人。” 他不再去看“破壁人”，而是转向观测窗，看向那颗光芒即将彻底熄灭的天苑四恒星。他抬起变得沉重的双手，十指在虚空中缓缓划动。没有了过去那种引动星辰之力的磅礴气势，只有一种近乎笨拙的、专注的勾勒。 一丝丝微弱的、带着他个人意志印记的金色光丝，从他指尖艰难地渗出，如同春蚕吐丝，在冰冷的虚空中缓慢编织。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层薄得几乎透明、仿佛一触即破的金色光膜，颤巍巍地挡在了天苑四恒星与那狰狞的“燃血”装置之间。 这屏障是如此脆弱，与之前联合舰队构筑的能量壁垒相比，简直像肥皂泡之于钢铁城墙。 场景一：风中残烛 “可笑！”“破壁人”似乎被林源这“不自量力”的举动彻底激怒了，他眼中的黑色火焰猛地腾起，“你以为这样能改变什么用你的命，来赌我的‘仁慈’” 他手中的黑色长矛骤然调转方向，不再指向天苑四，而是直接刺向林源刚刚构筑的那层脆弱屏障！ “那我就亲手碾碎你这可笑的坚持！” 黑色长矛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撞上了金色薄膜。 “噗——” 仿佛利刃戳破了一层薄纸，屏障剧烈地凹陷、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金光与黑芒交缠、侵蚀，迸发出刺眼的火花。 “呃啊——！” 林源如遭重击，整个人向后抛飞，重重撞在冰冷的舱壁上，又滑落在地。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那屏障与他心神相连，每一次冲击都如同直接砸在他的灵魂上。 但他双手依旧死死维持着那个构筑屏障的姿势，指尖因过度用力而颤抖。更多的金色光丝从他体内压榨出来，修补着屏障上不断出现的裂痕。屏障摇摇欲坠，光芒明灭不定，却始终没有彻底破碎。 “还在坚持”“破壁人”悬浮在半空，俯视着蜷缩在墙角的林源，声音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为了那些与你素不相识的蝼蚁值得吗” 林源抬起头，脸上沾着血和灰尘，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引来了更剧烈的咳嗽。“不是……为了他们……”他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是为了……告诉我自己……我……还是个人……” 场景二：逻辑的崩塌 “破壁人”准备再次挥下的长矛，在空中微微一顿。 这一刻，透过母舰的观测系统和散布在战场各处的探测器，无数文明看到了这一幕——曾经强大的“无限诗人”，此刻像一个凡人一样蜷缩在角落，用最笨拙、最痛苦的方式，守护着遥不可及的希望。 联盟频道里一片死寂。之前争吵不休的代表们，全都失声了。阿托克斯的光学传感器停止了闪烁，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传输回来的画面。 “破壁人”看着林源那固执的眼神，看着他即使濒临崩溃也不肯散去那脆弱屏障的双手，他脑海中那套运行了无数年的、冰冷的强者逻辑，第一次出现了“无法解析”的错误信号。 按照他的推演，强者应该权衡利弊，应该保存自身，应该在必要时牺牲少数保全多数。像林源这样，为了虚无缥缈的“信念”和陌生的生命，主动放弃力量，自陷死地，完全不符合任何逻辑模型。 这种行为……是愚蠢是疯狂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像分析一个能量反应或者一个战术动那样，去分析林源此刻的行为。这种“未知”让他感到一丝……烦躁，以及一丝更深层的不安。 场景三：信念的回响 就在林源感觉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那金色屏障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光，即将彻底湮灭在黑色长矛之下时—— 异变发生了。 天苑四星系内，那颗蓝色的生命行星上，无数城市、乡村，所有还能接收到外界讯号的地方。人们抬着头，看着天空中那颗正在死去的太阳，也看到了传输回来的、林源独自抵抗的画面。 起初是寂静。然后是细微的啜泣。紧接着，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低声祈祷，呼唤着林源的名字，呼唤着希望。 这一点点微弱的声音，如同星火，在绝望的黑暗中点燃。 紧接着，是第二处，第三处……整颗星球，成千上万，上亿个声音开始汇聚。他们或许不懂高维法则，或许没有超凡的力量，但他们拥有最纯粹的情感——对生存的渴望，对守护者的感激，对未来的期盼。 这些情感，这些微弱的信念，跨越了虚空，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化作星星点点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光粒，穿透了“掠食者”母舰的屏障，融入了林源那即将破碎的金色薄膜之中！ 原本黯淡的屏障，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亮了一下！虽然依旧薄弱，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竟然暂时抵住了黑色长矛的侵蚀！ 林源猛地睁开眼睛，感受到那股温暖而陌生的力量涌入体内。不是“回响”的赐予，是来自生命本身的回响！ “破壁人”震惊地看着屏障上浮现的那些细微的白色光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他无法理解的集体意志。“这……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 “嗡！！！” 两道截然不同，却同样熟悉的光芒，毫无征兆地撕裂虚空，悍然加入战场！ 一道是冰蓝色的极致寒意，所过之处，连肆虐的能量乱流都被瞬间冻结！另一道是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如同初春的藤蔓，温柔而坚定地缠绕上林源那摇摇欲坠的屏障，将其上的裂痕飞速修复、加固！ 冰蓝与翠绿交织，与林源残存的金色、以及那亿万信念的白色光点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焕然一新的、坚固无比的复合屏障，将“燃血”装置的力量彻底隔绝在外！ 这气息……是冷玫瑰的影冰法则！是艾兰娜的生命魔法！ 她们早已牺牲，但她们留下的法则印记，在这一刻，感应到了林源那纯粹的守护意志和亿万生命的呼唤，跨越了时空，自动前来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