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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躬着身子,说道:“王爷,您要的铁矿分布图……下官……” 下官已经遣人绘制好了。 他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双手奉上。 夏侯玄接过地图,展开。 粗糙的羊皮上,用朱砂画出了三块不规则的区域,旁边还有歪歪扭扭的注解。 “很好。” “路通了,财路自然也要通。” “传本王令!” “从今日起,北州城建司下,增设‘北原矿业’分司!” “面向全县,招募矿工!不限户籍,不限男女!” 夏侯玄伸出三根手指。 “一天工钱,三十文!管两顿饱饭!有肉!” ”如有出现矿难,坍塌事件,抚恤金五十两银子。” 三十文 陈景,抬起头,要知道,工程队的工钱是二十文,已经足以让北州百姓为之疯狂。 三十文,这已经比他县衙里不少小吏的月俸还高了! ...... 招募矿工的告示,贴满了北原县的大街小巷。 县城里唯一的广场,一夜之间,被人潮淹没。 在广场一角,几张简陋的长桌前,夏侯玄从“人力资源司”抽调来的年轻文吏,正低头奋笔疾书。 他们不只是在登记名字。 “老乡,家里几口人啊地呢” 那老汉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地……地没了……三年前被县衙的张主簿……用一袋发霉的粮食给换走了……” 登记的文吏只听见压抑的抽泣声。手里的笔,顿了顿。 他在老汉名字后面,用一个只有自己人看得懂的符号,轻轻画下了一笔。 “大妹子,你男人呢怎么一个人带着孩子来” 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死死抱着怀里的孩子。 “我男人……去年去矿山给刘家挖矿,塌方……死了……一文钱都没赔……尸骨都没见着……” 文吏在她的名字后面,画下了另一个符号。 整整三天,长桌前的人流没有断过。 三天后,一摞厚厚的名册,被送到了夏侯玄的临时行辕。 赵大牛和李虎,带着几十个亲卫,将名册上的血债,一一核对,整理成册。 田亩司,对照地契,户籍房,查询人口。 他们甚至找到了几个被排挤出局,心怀怨恨的衙役,用几顿饱饭和几两银子,就撬开了他们的嘴。 ....... 第七天,清晨。 北原县令陈景,以及县丞、主簿、典史、六房主事……但凡是在北原县有品级的官员,都被一纸命令,召集到了县衙大堂。 命令只有一句话。 辰时三刻,县衙议事,不到者,斩。 大堂的门,在最后一个官员踏入后,被禁军“轰”的一声关上,门栓落下。 堂内,几十名官员,穿着官服,局促地站着。 夏侯玄坐在大堂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个从路边捡来的石子,没有看任何人。 赵大牛,站在他的身侧,手里,捧着一卷厚厚的卷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有位年纪大的官员撑不住,想要跪下。 “本王让你们跪了吗” 那位官员僵在原地,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夏侯玄将手里的石子,轻轻放在桌案上,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他抬起眼,扫过全场。 “赵大牛。” “末将在!” 赵大牛上前一步,展开了手中的卷宗,目光,锁定了人群中的一个胖子。 “北原县,税房主事,朱满仓。” 那个叫朱满仓的胖子,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肥肉抖了三抖。 “你……你叫我作甚” 赵大牛没有理会他的话,念道:“朱主事,你家在城东有良田三十亩,宅院两进。但据县中田亩册记载,你名下并无寸土。倒是你那刚满三岁的小舅子名下,不知何时,多了四十亩水浇地。” “还有,城南的王记布庄,每年孝敬你的‘干股’,是三百二十两。对吗” 朱满仓脸上的肥肉僵住,冷汗从他额头滚落。 赵大牛没有停。 他的手指,移向了另一个人。 “县衙典史,孙源。” “去年秋,朝廷下拨的抚恤银三百两,为何到了战死军卒家属手里的,只剩下三十两剩下的二百七十两,是不是变成了你新纳那房小妾头上的金步摇” 孙源“扑通”一声,直接瘫倒在地,裤裆处,湿了一片。 “县丞,吴谦……” “主簿,张承……” 赵大牛每点一个名字,每念出一桩罪证,就有一名官员面如死灰。 那些罪证,桩桩件件。 堂内的官员,从最初的惊愕,到恐惧,到彻底的绝望。 往日里道貌岸然的同僚,你看我,我看你,眼中无半分敬意,只剩下鄙夷和恐惧。 最后,赵大牛的目光,落在了县令陈景的身上。 “陈景,作为北原县令,治下贪腐横行,你……失察之罪,可认” 陈景,跪倒在地,重重叩首。 “下官……下官有罪!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饶命!王爷饶命!” 满堂官员,哭嚎着跪倒一片。 夏侯玄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本王说过,谁拦我修路,我就埋谁。” “你们,用贪来的钱财,让本王的子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修路你们耽误的,是本王的工期!” “所以,按理,你们都该埋。” 这句话,让大堂内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抬起头,脸上满是恐惧。 夏侯玄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大小官员。 “但是,北州现在缺人,尤其是缺你们这种会算计、会钻营、懂门道的人。本王没时间,也没兴趣去慢慢提拔新人,再等他们学会怎么盘剥百姓。 “所以,本王给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 “你们贪的,拿走的,吞下的,所有不义之财,全部给本王吐出来。一文都不能少!其中八成,充入北原府库,用作百姓安抚和城镇建设。” “剩下两成,你们自己留着,算是本王赏你们的安家费。” 什么 满堂官员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用死只是……交钱” 夏侯玄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继续说道:“另外,从下月起,北原县所有官员,俸禄,翻十倍!由北原府库直接发放!” 陈景猛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夏侯玄。 “但,本王,只给这一次机会。” “约束好你们的家人、子嗣、门生、。 “以后,谁的手敢伸长一寸,本王不会让他站在这大堂里。” 他指了指门外那条崭新的公路。 “我会把他,当成修新路的路基,活生生埋进路里,让他成为北州的一部分,千人踏,万人踩,永世不得翻身。” “陈县令,” “下......下官在.....” “这矿,是你北原县的。” “挖出来的铁矿,统一卖给北州炼钢厂,所得的钱款,王府只取三成,用于全州统筹军备民生。” “剩下的七成,全部留在你北原县的府库里!” “用这些钱,给你手下的官吏发俸禄,修缮北原的城墙,开办学堂,救济孤寡!” “本王要让北原县所有百姓,吃得起饭,看得起病,读得起书!” “本王只有一个要求。” “把北原,给本王建设好,谁做得好,本王不吝封赏!谁敢糊弄,下场自己想!” 七……七成 陈景不是没算过账,西山那三座铁矿,若是全力开采,一年的产出,换算成银两,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这个数字的七成,将由他这个小小的县令来支配 他看着夏侯玄,这位王爷根本不在乎他们是忠是奸,只在乎这路能不能修得又快又好。 “本王给你们体面,你们就要接着。不然,本王就亲手,把你们连人带船,一起掀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句话,想必各位都懂。” “在北州,百姓,就是水。” “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夏侯玄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禁军拉开门栓。 灿烂的阳光,涌入大堂,刺得人睁不开眼。 堂内,一众官员瘫跪在地,久久不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