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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知府衙署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油亮，两侧的松柏郁郁葱葱，透着一股清正之气。 柴承乾身着素色长衫，带着新任柴家江南事务总管的王寅，提着两盒钱塘特产的龙井茶叶，缓步走进署内。 王寅的妻儿已安顿妥当，他今日换上了一身合身的锦袍，眉宇间的郁色尽散，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干练。 经柴承乾劝说，王寅答应李纲邀请，成为了杭州府水利主簿之职，协助处理江南水利事务，在暗地里，他还负责着统筹柴家在江南的田产、商号的职责。 “柴公子、王主簿，大人正在书房等候。”衙役引着两人穿过回廊，来到一间简朴的书房外。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墨香。 “晚辈柴承乾，特来拜谢李大人。”柴承乾轻轻叩门。 “进来吧。”李纲的声音沉稳有力。 推门而入，只见李纲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公文，案上堆满了卷宗，墙角的书架上摆满了经史子集，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本《论语》，封皮已被翻得泛黄。他抬头见两人进来，放下朱笔，笑道：“柴公子、王主簿不必多礼，坐。” 王寅率先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多谢大人为小人平反昭雪，此恩此德，王寅没齿难忘。往后定当尽心履职，不负大人厚望。” 李纲摆摆手，目光落在王寅身上，温和道：“你本是良才，遭此冤屈实属不幸。如今沉冤得雪，当以百姓福祉为重，好好打理江南水利，莫负了你的才华。” 他转向柴承乾，眼中带着赞许，“柴公子此次出手，不仅救了王主簿一家，更替钱塘百姓除了大害，老夫该谢你才是。” “大人言重了。”柴承乾拱手道，“晚辈只是恰逢其会，真正能还王大哥清白的，还是大人的公正廉明。江南百姓能有大人这样的父母官，是天大的福气。” 他顿了顿，话锋转向天下局势，“只是晚辈一路南下，见江南虽繁华，却也藏着隐患：官吏贪腐、恶霸横行、水利失修，百姓看似安乐，实则苦不堪言。正如大人所说，良才遭贬，奸佞当道，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 李纲闻言，眉头微蹙，叹了口气：“公子所言极是。如今朝廷上下，蔡京、童贯之流把持朝政，结党营私，排挤忠良，地方官吏上行下效，百姓怨声载道。老夫虽想澄清吏治，却势单力薄，常有独木难支之感。”他看着柴承乾，“公子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心怀天下，实属难得。” 柴承乾见李纲坦诚，心中一动，试探着道：“大人忠贞为国，晚辈深感敬佩。晚辈虽不才，却也愿为天下苍生略尽绵薄之力。如今带领柴府扩展生意，扩大田庄，就是为了能救下更多流民，只求乱世之中能保一方安稳。” 面对李纲这种中忠臣，柴承乾绝口不提“练兵屯田”的敏感字眼，只强调“扩大生意，多救流民”的意思，将自己的布局包装成救民于水火的善举，以此试探李纲的态度。 李纲何等精明，他沉默片刻，目光锐利地看着柴承乾，缓缓道：“公子的志向，老夫明白，但是老夫还是想给公子一个意见。” 他语气诚恳，却立场鲜明：“公子有能力、有大志，更心怀苍生，这是难得的品质。但要救天下，完全可以换一条路。公子出身柴家，世代忠良，若能通过科举入仕，凭借柴家的声望和你的才干，定能在朝中立足，届时联合忠良之臣，规劝君王，革新弊政，自上而下改变这世道，岂不是更稳妥的法子” 柴承乾心中了然，李纲果然是忠君爱国的正臣，虽不满现状，却仍寄望于体制内的改革。他没有失望，反而更敬佩李纲的坚守，拱手道：“大人教诲，晚辈铭记在心。科举之路，晚辈确有考虑，只是如今我柴家尚有许多事务需打理，待诸事稳妥，定会认真筹备。” 李纲闻言，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好！老夫拭目以待。以公子的才学，科举绝非难事。将来若能入朝，老夫定会倾力相助。我们一起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宋安稳尽一份力。” 王寅在一旁补充道：“大人放心，晚辈与公子定会同心协力，先将江南的水利、田产打理妥当，让百姓先过上安稳日子。若将来公子入朝，江南便是最坚实的后盾。” 李纲抚须大笑：“有你们这话，老夫便放心了。来，尝尝老夫这新沏的龙井，是钱塘今年的新茶，滋味尚佳。” 三人围坐品茗，话题从天下局势转到江南水利、农事，李纲谈及吏治心得，句句切中要害；王寅分析钱塘江水患，条理清晰。柴承乾提出“以工代赈”修水利、防恶霸的想法，让李纲连连赞叹。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将书房染成一片金黄。柴承乾和王寅起身告辞，李纲送到衙署门口，握着柴承乾的手道：“公子记住，无论将来走哪条路，守住‘为国为民’本心，便不会偏离正道。” “多谢大人！”柴承乾深深一揖。 离开知府衙署，暮色已浓，街上的灯笼次第亮起。王寅感慨道：“李大人真是难得的正臣，可惜生不逢时。若朝中多些这样的能臣，天下也不会乱成这样。” 柴承乾望着远处的钱塘江水，轻声道：“正是因为难得，才更要敬重。他虽不愿与我们同行，却是一个真正的好官，这是万民之福。至于科举……”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或许，也是一条值得走的路。” 王寅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公子是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柴承乾笑了笑，“若能通过科举进入朝堂，既能了解朝廷动向，又能联合忠良之臣，何乐而不为江南有你和石宝打理，我亦可安心北上筹备。” 晚风拂过，带着桂花的甜香，也带着江南的温润与希望。柴承乾知道，拉拢李纲虽未完全成功，却赢得了这位正臣的认可与支持，这对江南的稳定至关重要。 而李纲的建议，也为他指引了另一条路。前路虽远，却因这些志同道合的人，变得越发清晰。江南的布局已稳，接下来，该是时候考虑更长远的未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