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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清脆的碰撞声还在客厅里回荡，余音袅袅。 那股因为大获全胜而升腾起来的狂热气氛，随着杯中酒液的落肚，也稍稍平复了一些。 顾少铭和苏蔓还在为刚才的某个细节争论不休，一个手舞足蹈，一个言辞犀利，但都带着胜利者的轻松与写意。 就在这时，钱立，这位新晋的“一品天香”品牌总裁，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将手中的酒杯稳稳地放在桌上，抬手，极其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西装的衣领。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 之前那个与众人一同欢庆，分享胜利喜悦的盟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姿态谦卑、即将向最高指挥官汇报工作的下属。 他转向林征，微微躬身。 这个幅度不大，却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恭敬。 客厅里，顾少铭和苏蔓的笑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向了钱立，也看向了他面对的林征。 “林先生。” 钱立开口了，两个字，清晰而沉稳。 “‘一品锅香’首批限量发售的一万份火锅底料，在官方小程序上线后，五十九秒内，全部售罄。” 他的汇报，没有半句废话，全是干货。 “期间，我们的服务器后台一共承受了超过三十万次的刷新请求，支付通道三次因为瞬间流量过载而崩溃。技术团队的负责人说，这种级别的抢购，已经堪比一次小规模的春运抢票了。” 他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清晰明了的数据图表和用户画像分析。 “购买成功的用户中，百分之九十二来自魔都、京城、羊城和港岛地区。根据后台收货地址分析，其中超过六成，是顶级豪宅小区和私人庄园。” “这说明，我们的第一步战略，精准打击目标圈层，已经完美达成。” 钱立的汇报还在继续，他的条理无比清晰，每一个数据都烂熟于心。 “另外，白老的那篇品鉴报告，目前在各个上流圈层的私密社群里，转发量已经破万。‘一品锅香’这个品牌，已经成功和‘顶级’、‘神秘’、‘健康’、‘尊贵’这些标签，强行绑定。” “按照您的下一步指示，我们已经启动了线下旗舰店的选址计划。目标城市是魔都、京城、羊城和深市，选址标准只有一个，必须是当地最顶级的核心商圈，要和所有国际一线奢侈品牌做邻居。” 钱立汇报完，并没有坐下，而是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态，安静地等待着林征的下一个指令。 他的脸上，没有了面对秦笑时的霸气与张狂，只有一种小学生面对自己最崇拜的老师时，那种混杂着狂热与敬畏的神态。 顾少铭和苏蔓也彻底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同一种情绪。 震撼。 以及，一丝后知后觉的敬畏。 在此之前，他们虽然也佩服林征的智谋，但更多的是出于兄弟情、闺蜜情，觉得是朋友间的互相帮助。 顾少铭觉得，自己是为兄弟两肋插刀。 苏蔓觉得，自己是帮闺蜜解决麻烦。 可直到此刻，听着钱立那份堪称辉煌的战报，他们才真正、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参与的，究竟是怎样一场神鬼莫测的布局。 从引诱秦笑入局，到精准的舆论绞杀。 从全球供应链的瞬间锁死，到“祭品”概念的完美运用。 再到最后，借助白老的名望，一锤定音，完成品牌神话的构建。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每一步，都踩在人性的弱点上，每一步，都将商业规则和舆论力量运用到了极致。 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了。 这是一场艺术，一场将人心、资本、舆论、时机全部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完美的猎杀艺术。 而他们，自以为是重要的参与者，其实，也只是这宏大棋局中，被精准操控的棋子而已。 虽然是赢了，但这种认知，让他们对那个正安静地坐在主位，涮着牛肉的年轻男人，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距离感。 那不是疏远。 而是一种仰望。 是凡人仰望天才，是士兵仰望统帅时，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他们看向林征，那种最初的兄弟情、闺蜜情还在，但在此之上，已经悄然蒙上了一层更加稳固、也更加纯粹的东西。 追随。 一种心甘情愿的，带着狂热的追随。 林征听完了钱立的汇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计划不错，按这个方向去执行。资金方面，直接从‘创世纪’的盈利里出。”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那不是一个即将席卷全国高端餐饮市场的庞大计划，而只是在安排一顿晚餐。 得到首肯，钱立才如释重负地坐下，但腰板依旧挺得笔直。 整个客厅的气氛，从最初的欢庆，转为了此刻的肃穆。 只有一个人，仿佛游离在这场关于胜利和未来的讨论之外。 萧清雅。 她始终温柔地坐在林征身边，没有说一句话。 火锅翻滚的热气，在林征的额角和鼻尖上，凝结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一张带着清凉水汽的湿巾，被一只素白的手拿着，轻轻地，印在了他的额头上，仔细地将汗珠拭去。 是萧清雅。 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理所当然。 她又看了一眼林征面前的蘸料碗，发现快要见底了，便默默地拿起小勺，为他重新添上香油、蒜蓉和香菜。 从头到尾，她没有参与任何一句关于商业的讨论。 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热气腾腾的火锅，和身边这个正在为她涮肉的男人。 可林征却清晰地感受到了。 他感受到了身边这个女人，那平静外表下，汹涌澎湃的内心。 那不是商界女王萧清雅。 那不是天穹科技的掌舵人。 那只是一个女人，在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他取得的成就而感到无与伦比的骄傲。 她的沉默，胜过千言万语。 她的温柔，是这世界上最坚硬的铠甲，也是最柔软的港湾。 林征的心中，一股暖流涌过。 战胜秦家的快感，创造销售奇迹的成就感，凝聚“星火联盟”的满足感……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比不上身边这份安静的、全然的信赖。 这才是他战斗的意义。 这才是他一切谋划的最终归宿。 有夫如此，可安天下。 这一刻，林征无比清晰地，读懂了她所有的心声。 也读懂了自己。 他夹起一块刚刚烫好的黄喉，放进萧清雅的碗里。 然后，他抬起头，迎上了她的注视。 那份化不开的爱意，足以融化世间所有的坚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