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肉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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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走过来的季知棠，立刻扬声道：“棠丫头！这边！快过来！你要的里脊肉，最好的两条，一早儿就给你留着呢！” 季知棠笑着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却没有先看肉，而是先将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的荷叶包递了过去：“大舅母。这是昨晚我用煮汤的鸡架子试着做的一点小零嘴，折腾了点新花样，特意带来给您和大舅尝尝鲜，看合不合口味。” “哎哟！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真是的！”王氏嗔怪着，围裙上擦擦手，脸上却笑开了花，很是受用这份心意。她好奇地接过那荷叶包，入手还微温，一股奇异的混合香气已经隐隐透了出来。 她麻利地解开系着的麻绳，一层层打开翠绿的荷叶。就在荷叶彻底展开的瞬间——仿佛解开了某种封印一般，一股极其霸道、浓烈复合的香气“轰”地一下窜了出来，如同无形却强有力的钩子，猛地攫住了周围所有人的嗅觉！ 那香气复杂极了：是浓郁的酱香，是某种陌生辛香料带来的独特刺激辣意，是炒熟芝麻的焦香，还有一丝蒜末的辛烈和鸡肉本身的鲜香……它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诱惑，甚至一瞬间盖过了肉铺前浓郁的新鲜血肉气息！ “嚯！” “唔！这是什么味儿！” “天爷，太香了吧！” 旁边几个正在挑拣肥瘦、讨价还价的街坊都忍不住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吸着鼻子，好奇地探过头来看向王氏手中那团红亮油润、沾满芝麻和料末的东西。 王氏自己也彻底愣住了。那强烈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勾得她口腔里唾液急速分泌。她看着那诱人的色泽，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小撮送入口中。 牙齿轻合，舌尖触碰的瞬间—— “唔——！”王氏的眼睛猛地瞪圆了，瞳孔都放大了些许！ 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极其强烈的味觉冲击！ 浓郁的酱香咸鲜恰到好处地包裹着每一丝鸡肉，紧接着，一种奇特的、令人舌根微微发麻的辛辣感蔓延开来，不是单纯的灼烧，而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香。咀嚼间，鸡肉撕扯的口感、芝麻爆开的焦香、以及最后泛上来的那一点蒜末的辛烈……层层叠叠，味道丰富得让人应接不暇，却又和谐无比，吃得人额头微微冒汗，胃口大开！ “天爷！棠丫头！这…这这是啥！”王氏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东西，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咋这么好吃！我的娘诶，又香又辣，这味儿太足了！过瘾！真过瘾！” 胡瓜也被这边的动静和那香气吸引，放下沉甸甸的砍刀，擦着汗凑了过来：“啥好东西把你馋成这样鼻子都快掉进去了”他瞧着王氏那夸张的表情，有些不以为意，粗声粗气地说着，顺手也捏起一大块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 然而，只是几下的功夫，他咀嚼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渐渐瞪大，络腮胡子随着腮帮子的鼓动而剧烈颤抖着，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被震惊和品味所取代。 最后，他猛地咽了下去，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拍自己油腻的围裙，发出“啪”的一声响，洪亮的嗓门震得人耳朵发麻：“好！好滋味！够劲儿！香！辣！痛快！棠丫头，这…这真是你用那没人要的鸡架子做出来的！” 他之前虽然支持外甥女，但心里对小姑娘家做吃食生意到底能做出什么花样，终究存着几分疑虑。此刻，这一口前所未见的香辣手撕鸡，以最直接粗暴的方式，将他的所有疑虑彻底击得粉碎！ “嗯，”季知棠看到他们最直接的反应，心中大定，脸上露出笑容，“就是昨晚煮汤剩下的鸡架子，撕碎了，试着用些新调料拌了拌。大舅大舅母觉得能入口就好。” “何止是能入口！”王氏爱不释手地捧着那荷叶包，连连咂嘴，对着围过来的街坊炫耀般地展示，“你们瞧瞧这颜色，闻闻这味儿！棠丫头，就凭这一手，你那铺子开张，生意准差不了！这味儿，镇上独一份儿！” 旁边一个老婶子忍不住问道：“棠姐儿，这真是卖的咋卖啊” 季知棠笑着答：“还在准备呢，婶子，等铺子开了张，您来尝尝，给您算便宜些。” 胡瓜依旧沉浸在那种味觉震撼里，激动地搓着手，声音洪亮：“这味儿！绝了！太对路子了我跟你说！码头那些扛大包的、拉纤的汉子，出力气流大汗的，就稀罕这口有滋有味、能下饭能解馋的硬零嘴！比干啃炊饼、咸菜疙瘩强百倍！肯定好卖！” 季知棠要的就是这句话。她适时地付了昨日预留的猪里脊肉钱，一共七十八文。王氏麻利地收好钱，将两块品相极好、色泽粉嫩的里脊肉用油纸包得妥妥帖帖。 胡瓜则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分说地弯下腰，从案板底下拎出一个沉甸甸的木桶，咚地一声放在季知棠脚边。里面是两副清洗得还算干净，但依旧残留着淡淡腥气的猪大肠，以及两块猪心、一叶猪肝等下水。 “这个你拿去！”胡瓜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平日里也不好卖，你舅妈闲着也是闲着，都顺手给你初步拾掇过了，省得你回去再费事！” 季知棠看着那一桶在现代价格不菲、在此处却被视为“贱物”的绝佳卤味食材，眼睛瞬间亮了！这可是意外之喜！ “谢谢大舅！谢谢舅妈！”她连忙道谢，这确实帮她省了不少事，也省了钱。 “谢啥！自家人！”胡瓜浑不在意地摆手，随即想起什么，朝着肉铺后面堆放杂物的角落粗声粗气地喊道：“福子！胡福！别猫那儿躲懒了！赶紧给我出来！” 高大憨厚的胡福正拿着扫帚假装打扫，闻言连忙应声跑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点不好意思：“爹，咋了” “你表妹一会儿肯定还得去买东西，你跟着去，帮着拎拎拿拿！她一个姑娘家，又是肉又是桶的，怎么拿得动有点眼力见儿！”胡瓜吩咐道。 “哎！好嘞！放心吧爹！”胡福挠挠头，憨厚地笑了笑，老老实实地站到了季知棠身边，一副随时准备干力气活的模样。 季知棠看着身边憨实的表哥和手里沉甸甸的食材，心里踏实而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