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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难得的清闲时光。 前厅收拾得窗明几净，菜单和招牌已托季知舟送去李木匠处赶制。试菜成功的喜悦还萦绕在心头，季知棠搬了张旧藤椅放在柿子树稀疏的荫凉下，轻轻摇晃着。春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晒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懒意。何氏和叶氏在厨房清洗碗碟，低声说着话。季知舟用新打的井水冲洗几块青石板。 难得的宁静，仿佛连日来的奔波劳碌都被这暖阳暂时熨平了。 “阿姐！阿姐！” 季知蘅清脆的喊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她像只欢快的小鹿般从通往前铺的小门跑进来，小脸红扑扑的，“福表哥来啦！送了好大一块肉！” 季知棠睁开眼，只见胡福那高大壮实的身影跟着季知蘅走了进来，肩上赫然扛着一条沉甸甸、带着肥膘的羊腿！那羊肉颜色深红，纹理间夹着雪白的脂肪，一看就是刚宰杀不久的上好山羊肉，只是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属于山羊肉特有的、较为明显的膻气。 “福表哥！”季知棠惊喜地站起身，眼睛瞬间亮了！羊肉！在这个时代可是难得的硬货！尤其是这肥瘦相间的羊腿肉…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烧烤！ 后世那烟熏火燎、油脂滋滋作响、香料肆意飞扬的烧烤画面，瞬间勾起了她强烈的馋虫。 “嘿嘿，”胡福憨厚地笑着，将羊腿“咚”地一声放在井边的石台上，“今儿个收羊，这后腿肉最好！我爹说，给棠表妹送来，添个菜！” “来得太是时候了！”季知棠看着那块诱人的羊肉，心思已经飞到了炭火之上，“福表哥，帮人帮到底！别急着走，留下来搭把手，咱们今晚吃烧烤！” “烧烤”胡福一愣，随即眼睛也亮了，“成！表妹说干啥就干啥！” 季知棠立刻化身指挥官： “舟哥儿！你和福表哥去找些合适的砖石，在后院空地上垒个简易的烧烤炉子！再去寻些粗细合适的竹竿或硬木条，削成竹签，越长越好！炭火家里有现成的！” “蘅姐儿！帮姐打下手，处理食材！” “娘！小婶！劳烦你们再去趟集市，买些鸡翅、鸡腿、五花肉，还有…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鲭鱼！牡蛎和花蛤若是有也买些！再买些韭菜、芋头！对了，馒头多买几个！” 她语速飞快，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兴奋。 叶氏和何氏虽然对“烧烤”这词有点陌生，但看季知棠兴致勃勃的样子，也知是新鲜吃食，连忙应下，挎着篮子匆匆出门。 后院立刻热闹起来。季知舟和胡福都是行动派，很快就在远离房屋的角落用砖石垒起了一个长条形的简易炭槽。胡福力气大，挥舞着柴刀，将粗竹竿劈开、削尖、打磨光滑，做成一把把尺余长的竹签。季知蘅则端来一大盆清水，帮着季知棠处理那块山羊肉。 山羊肉膻味重，季知棠不敢怠慢。先将羊肉斩成大块，放入清水中反复揉搓浸泡，去除血水。换了几次水后，羊肉颜色变浅。接着，她熬了一锅浓浓的花椒葱姜水，待晾凉后，将羊肉块浸泡其中，又加了少许黄酒，盖上盖子，放在阴凉处腌制去腥。 趁着腌肉的空档，叶氏和何氏也采购回来了。鸡翅、鸡腿洗净，用盐、姜末简单腌制，穿上竹签；五花肉切成方正的骰子块，肥瘦相间，也串好；一条肥厚的鲭鱼被剖开洗净，抹上盐、姜末和一点捣碎的豆豉泥，用两根长竹签交叉撑开，做成鱼排状。牡蛎和花蛤刷洗干净外壳，备用。 蔬菜也处理妥当：韭菜择洗干净，捆成小把；芋头去皮切成厚片；馒头切成均匀的片状。季知棠看着这些食材，心中大定，虽不如现代丰富，但在这南宋的春日傍晚，已是难得的烧烤盛宴。 太阳渐渐西斜，金色的余晖洒满小院。炭槽里的木炭被点燃，橘红色的火苗渐渐变成覆盖着灰白余烬的暗红，散发出稳定的热力。腌制好的羊肉块被捞出，控干水分，切成约两指宽的厚片，肥瘦搭配着穿在长长的竹签上。所有食材分门别类，在几个大竹匾里码放整齐。 “蘅姐儿，”季知棠对季知蘅道，“去隔壁请江慧婶子过来，就说咱们今晚在后院弄点新鲜吃食，请她来尝尝鲜。再去胡家肉铺，请大舅二舅他们有空也来坐坐！” 季知蘅应声，像只小蝴蝶般飞了出去。 没多久，江慧就笑呵呵地来了：“哎哟，棠姐儿，又弄什么好吃的老远就闻见炭火气了！” 她是个热心人，一来就挽起袖子帮忙穿串。 胡家那边，大人似乎都在忙，只来了几个小辈：大舅家的胡福（17岁）、胡寿（12岁）、胡喜（10岁），二舅家的胡禄（16岁）和才五岁的小豆丁胡财。胡福和胡禄如今已是胡家肉铺的得力帮手，胡寿年纪小些，也跟在哥哥们后面学。胡喜与季知舟同在兰亭书院读书，是胡家读书的独苗。小胡财则被哥哥胡禄牵着，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炭火正旺。季知棠拿起几串肥瘦相间的羊肉串，架在炭槽上。油脂滴落，瞬间激起“滋啦”一声爆响，腾起一股带着肉香的青烟！她手持长筷，熟练地翻动着肉串。待表面变色微焦，便用毛刷蘸上清亮的素油，均匀地刷上一层。油脂遇热，香气愈发浓郁霸道！接着，她拿起一个小陶罐，里面是她提前混合好的香料粉——主要是孜然粉和磨细的椒盐。手腕轻抖，金黄的粉末如同细雨般均匀地洒落在滋滋作响的肉串上！最后，又拿起另一个装着茱萸粉的小罐，询问众人：“能吃辣吗” “能！” “多放点！” 除了小胡财奶声奶气地说“不要辣辣”，其他人都积极响应。 季知棠便在那诱人的肉串上，又撒上了一层深红的茱萸粉！刹那间，混合着肉香、油香、孜然异香和辛辣气息的复合味道，如同无形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后院，甚至飘散到街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