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绿色灯笼下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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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广场”名副其实。曾经也许是城市中心的繁华之地，如今只剩下一片坑洼不平的开阔地，散落着烧毁的车辆残骸、破碎的铺路石和无法辨认原貌的废弃物。广场东南角，几间连在一起的商店只剩下焦黑的框架和坍塌的屋顶，像巨兽死后腐朽的肋骨，突兀地刺向昏暗的夜空。 而就在这片废墟的阴影深处，一盏孤零零的、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灯笼，悬挂在一根斜插在地上的金属杆上。那绿光并不明亮，甚至有些晦暗，但在无边的黑暗中，它像一颗充满诱惑又带着不祥的指引星。 顾临没有直接靠近。他在广场边缘一处较高的瓦砾堆后潜伏下来，如同融入岩石的苔藓，借助“灵枢”的增强视觉和微型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灯笼周围的情况。 人影绰绰。可以看到一些裹着厚重衣物、大多用破布或简易面具遮掩面容的人，在灯笼光芒勉强触及的范围内无声地移动、交叠、分离。交易在沉默或极低的耳语中进行，偶尔能看到物品在阴影中快速传递，货币（很可能是子弹、药品或其他硬通货）易手。整个市场笼罩在一种压抑而紧张的寂静中，与锈蚀镇其他地方零星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一片独立的、由猜疑和贪婪构筑的领域。 米克提到的“外人”……顾临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过滤着市场中的每一个身影。大部分人的装扮都符合锈蚀镇的风格——破烂、拼凑、沾满污垢。但很快，他锁定了几个人。 他们大约有三到四个，分散在市场边缘的不同位置，没有聚在一起，但彼此间似乎保持着某种无形的联系。他们的衣物虽然也是为了不引人注目而选择了暗色，但材质相对统一，剪裁更合身，动作间带着一种经过长期训练才有的、收敛而高效的协调感。他们没有积极参与交易，更像是在观察，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市场内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些正在进行交易的人。 不是哈夫克，哈夫克的巡逻队不会如此低调。也不像本地帮派那种外放的张扬或混乱。这种精干和纪律性……确实符合米克“很安静”的描述，也隐隐指向某些专业组织。gti的便衣还是萨米尔所属势力的另一队人马 顾临将他们的位置和特征牢牢记住，列为高度警惕目标。 他的主要目标是找到“黑曼巴”商队。根据监听的信息，“黑曼巴”以提供“好货”和“规矩多”着称。他仔细观察着那些正在进行交易的小团体，试图找出符合这一特征的。 大部分交易看起来都是小打小闹，交换一些食物、水、基础药品或零件。但很快，他注意到在靠近最里面一间半塌商店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圈子显得有些不同。那里围着四五个人，中间似乎是一个蹲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块油布的人。交易似乎并不频繁，但每个靠近的人都会停留较长时间，低声交谈，显得格外谨慎。而且，顾临注意到，那个蹲着的人脚边，放着一个不大起眼的、似乎是藤条编织的篮子，样式与他之前监听信息时潜意识里勾勒出的“商队”形象有些模糊的关联。 “灵枢，重点观察最内侧商店废墟前的交易点。分析其交易模式、参与者行为，尝试捕捉对话片段。评估其为‘黑曼巴’商队的可能性。” 【聚焦观察中…交易模式分析：单次交易持续时间长，参与者筛选迹象明显，符合‘规矩多’特征。参与者行为：表现谨慎，交易完成后迅速分散，符合高风险高价值交易特点。对话片段捕捉失败，距离过远，环境噪音及低语干扰严重。综合评估：该交易点为‘黑曼巴’商队的可能性：72%。】 概率足够高了。顾临不再犹豫，他必须尝试接触。 他没有直接走向那个圈子，那太显眼了。他选择了一条迂回的路径，沿着广场最边缘的阴影移动，利用残垣断壁作为掩护，一点点地靠近。他调整着“幽灵幕布”的功率，确保自己处于其微弱干扰场的中心，同时将那个改造过的、能发出特定信号的手电握在手中，但没有点亮。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个圈子的排外和警惕。外围似乎有放风的人，目光不时扫视着周围。顾临在距离他们约十五米的一堵断墙后停了下来，这个位置相对隐蔽，又能观察到情况。 他需要找到一个切入的机会。直接上前要求交易，很可能被拒绝，甚至引发冲突。 他耐心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市场里的人员缓慢流动。那几名“外人”依旧在远处若即若离地观察着。 终于，机会来了。一名刚刚完成交易、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神色的人从那个圈子里离开，朝着顾临这个方向走来，似乎准备离开市场。 顾临如同等待许久的捕食者，在那人经过断墙的一瞬间，悄无声息地现身，恰好挡住了对方的去路，但又保持着一个不至于立刻引发攻击的距离。 那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去摸腰间的武器，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别紧张。”顾临的声音压得很低，恰好能让对方听清，“我想和‘摆篮人’做笔交易。”他用了监听中听到的、对那个蹲守商贩的隐晦称呼，同时，他轻轻按动了手中的信号灯，发出了一短一长一短的微弱光信号——这是他预设的、表示“寻求特定交易”的暗号。 那人的动作顿住了，凶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仔细打量着顾临，似乎在判断他的身份和意图。顾临坦然与他对视，表情隐藏在阴影中，只有那双眼睛冷静得让人心悸。 僵持了大约五秒钟。那人似乎通过某种顾临未察觉的方式，与圈子中心的人进行了快速的交流（也许是极细微的手势或眼神）。 “……跟我来。”那人最终沙哑地开口，语气依旧带着警惕，但让开了道路，示意顾临跟他过去。 顾临心中微松，第一步成功了。他保持着高度警觉，跟在那人身后，走向那个被严密守护的小圈子。他能感觉到，周围似乎有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包括那几名“外人”的方向。 他如同行走在刀锋上，一步步靠近那盏绿色灯笼光芒边缘，那片代表着机遇与未知风险的黑暗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