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帝念长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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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熙十四年的秋风，似乎比往年更冷些，早早便卷着寿宁宫的海棠叶，簌簌落在窗棂上。明和玥卧在紫檀木榻上，指尖还攥着半块早已凉透的桂花糕——那是五年前秋日，两位舅父还在时，陪她在御花园赏菊时递来的，如今糕渣黏在掌心，倒比殿内的地龙更让人心头发寒。 近四年了，自两位亲王下葬那日起，她便常这样枯坐着。案头的青瓷瓶里，总插着新鲜的玉兰，是宫人照着四姐妹当年做香囊的模样采来的，可花瓣落了一茬又一茬，却再没谁能像舅父那样，笑着说“陛下这花养得比御花园的还精神”。有时夜里梦回，她还会看见少年时的自己，跟在拓王身后学骑射，燕王则在一旁递水，调侃她“骑术再练三年，怕是能追上北境的烈马”。可一睁眼，殿内只有摇曳的烛火，映着墙上“守土护民”的匾额——那是她后来让人摹着香囊上的字刻的，字还鲜亮，人却早已隔了阴阳。 入秋后，她的身子愈发沉了。四姐妹轮流来侍疾，明世春总握着她的手，轻声念当年香囊里的句子；明世冬还像小时候那样，趴在榻边讲宫外的事，说百姓都念着拓王修的水利、燕王守的边疆。明和玥听着，眼角会慢慢湿了，却连抬手擦泪的力气都少了。她知道，孩子们都长大了，能护着大明了，可心底那处空着的地方，终究填不满——那是嫡亲舅父用一生护出来的安稳，是她作为帝、作为外甥女，再也还不了的恩情。 十月初三那日，天飘着细雨，像极了两位亲王出殡时的天气。明和玥忽然清醒了些，让宫人扶她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海棠树。“把……把那香囊的样子，画下来，随我葬进慧陵。”她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告诉孩子们，舅舅们的话，要记一辈子……大明的安稳，不能丢。”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雨丝仿佛也在应和着一般，轻轻地打在窗纸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宛如有人在轻声低语。宫人见状，急忙转身去传达旨意，然而当他再次回过头来时，却惊讶地发现榻上的皇帝已经没有了气息。皇帝的手指还微微抵着案几上的玉兰花瓣，仿佛他只是睡着了一般，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秋日的到来，等待着舅父们再对他说一声：“陛下，秋安。”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便来到了文熙十四年的冬天。这一年，明和玥驾崩了，他的遗体被安葬在慧陵之中，庙号为明恵宗。在入葬的那一天，四位姐妹手捧着复刻的素色香囊，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入灵柩里。这些香囊就如同当年送别两位亲王时一样，针脚细密，上面绣着“守土护民”四个大字，囊内则装着玉兰、薰衣草，还有一片新摘的海棠叶。 当风轻轻吹过慧陵的松柏时，带来了一阵淡淡的花香，这股香气弥漫在整个陵区，然后缓缓飘散，越过远方的山河，仿佛是一场跨越生死的传承，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大明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