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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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侯府宴会厅内，丝竹声与欢笑声交织。鎏金宫灯将众人的影子映在雕花。周羽身着簇新锦袍就坐，面前玉盘珍馐琳琅满目。 就在酒过三巡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浑身是血的家丁撞开雕花木门，在光洁的地砖上拖出长长的血痕：“不好了！岳元帅…… 岳元帅被秦桧以‘莫须有’罪名投入大理寺！并在风波亭被杀害！” 宴会厅瞬间死寂，瓷碗坠地的脆响格外刺耳。周羽手中酒杯 “啪” 地碎裂，酒水混着鲜血在案几上蜿蜒。他猛地起身，锦袍扫翻菜肴，双目赤红：“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江南侯手中拐杖重重杵地，震得烛火摇晃：“不可能！岳元帅精忠报国，陛下怎会……” 话音未落，已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帕子。 继母团扇掩面道：“羽儿，该好好想想退路了。” 周羽充耳不闻，只觉耳边轰鸣如雷。岳飞赠他的银丝软甲还贴着心口，《武穆兵法》此刻仿佛化作滚烫的烙铁。他想起朱仙镇大捷时元帅的笑容，想起岳云亲手递来的贺礼，胸中腾起滔天怒火。 “王猛！赵虎！” 周羽猛地扯开锦袍，露出银甲，“备马！” “站住！” 继母突然拍案而起，“周羽，你比岳云如何他尚且不能救父，你若前去。周家上下老小，都得为你陪葬！” 就在宴会厅剑拔弩张之时，一阵尖锐的 “圣旨到 ——” 划破凝滞的空气。宣旨太监迈着小碎步踏入，手中明黄卷轴展开，字字如冰：“江南侯周丹听旨！朕念卿家镇守江南有功，特准效仿推恩旧制，将封地一分为三。长子周羽领三镇之地，即刻赴任；其余一子、一女各得其一，辅佐侯府…… 钦此！” 江南侯周丹踉跄着要跪，却被周羽眼疾手快扶住。老人望着卷轴上的朱砂御印，喉间发出一声哀鸣：“这是要…… 要肢解周家啊！” 继母莲步轻移上前谢恩：“陛下圣明！臣妾代周家谢主隆恩！” 周羽攥着长枪的手青筋暴起。他怎会不知这旨意背后，定是秦桧一党为削弱周家与岳家军关联的毒计。 周羽浑身发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想起祠堂里父亲塞给他的玉牌，想起小妹周灵躲在继母身后惊恐的眼神，终于接过圣旨：“臣周羽，领旨谢恩。” 亥时三刻，冷雨敲窗。周羽攥着半块残玉立在苏府角门，三年前婉儿咬缺的玉蝶佩在掌心硌出红痕。角门 “砰” 地推开，苏府丫鬟举着油纸伞，伞沿却偏向外边：“公子请。” 雕花屏风前，苏婉儿端坐在酸枝木椅上，月白羽纱披风下露出半幅金线牡丹裙 —— 那是他去年托人带回的战利品。苏父拍案震得茶盏跳起，案头退婚书的朱砂印泥洇开边角：“周公子深夜私闯民宅，是要让小女名节尽毁吗” 周羽望着婉儿鬓边的赤金步摇，那是他十二岁时用军功换来的赏赐。喉间滚过 “木樨簪” 三个字，却见她指尖抚过案上鎏金香炉，炉中焚的正是他从前最爱带的沉水香。 “父亲说得对。” 婉儿声音冷得像檐角冰棱，从袖中取出锦囊，倒出堆积三年的信笺，“这些东西，劳烦周公子带走。” 火光中，他看见自己寄回的染血香囊被压在最底层，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已褪成浅粉。 苏父甩袖将退婚书拍在桌上，红笔圈住 “岳家军副将” 几字格外刺眼：“小女已许配给兵部王大人次子，三日后受聘。周公子若念旧情，就该体面些。” 婉儿忽然起身，腕间玉镯相撞发出脆响。她抓起案上的半块残玉，当着周羽的面扔进炭盆：“当年分食桂花糕的情分，就当是我错付了。” 火焰腾起的瞬间，他看见她睫毛剧烈颤动，却始终没让眼泪落下来。 周羽盯着炭盆中渐渐焦黑的玉佩，忽然笑了。他解下腰间 “破虏枪” 的穗子，任 “岳” 字银饰砸在退婚书上：“苏婉儿，你我青梅竹马二十年，原来抵不过吏部的一封婚书。” 转身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声。回头只见婉儿望着地上的碎盏，指尖被瓷片划破却浑然不觉：“周羽，你走。从此你是岳家军的周副统领，我是苏家的待嫁女，再无瓜葛。”苏府角门在身后 “咔嗒” 落锁，周羽摸出袖中未及送出的木樨簪，簪头的桂花雕纹还带着体温。 这一晚，苏府退婚的消息随着雨水漫遍街巷，说苏家小姐当着周羽的面烧毁定情信物，连半块残玉都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