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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逸看着兽皮上那两条断开的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火光在墙上跳动，照着他半边脸。他抬起手，在石台上敲了三下。声音很短，也很稳。洞里一下子安静了。 014站在指挥角前没动。它的爪子还沾着泥，地上有一串湿脚印。它低着头，触须微微抖着，好像在回想刚才的事。段逸没有让它再划一次，也没问为什么。他知道014不会错——除非有人挡路。现在问也没用。 他站起来，走到火堆边，捡起一根烧了一半的炭枝。他在地上画了一条横线，从洞口一直画到里面。土被划开，露出下面的石头。接着他又画了两条竖线，和横线交叉，分出三个地方：最里面是生活区，中间是仓储区，靠门口的是种植区。他指着每个区域，一个一个说：“生活区。”“仓储区。”“种植区。”声音不大，但每只工兵都听到了。 014低头看地上的线，收起触须，爪子也放下了。它明白了。段逸转身朝背风的地方走去。建组的两个工兵立刻跟上，搬来黑铁石，围成一圈。石头很重，拖在地上发出响声，但他们走得很齐。 段逸蹲下，用手把坑底的土抹平。他要确保没有漏烟的地方。新灶比以前大，烧起来更暖，够用整个冬天。他退后一步看了看，点了点头。 生活区地势高，不容易进水，是他选好的。他让务组把苔垫都拿过来，按顺序铺好。每张垫子之间留一点空，能翻身又不浪费地方。他在第一张垫子旁边放了个小木片，上面刻着“001”，然后是“002”、“003”，一直到“025”。木片都很光滑，字也一样深。 铺完最后一张，他拍了拍手。001走过来，站在自己的垫子前不动。段逸点头，它才躺下，慢慢合上四肢，呼吸变轻。其他工兵也找到位置，有的直接趴下，有的先压了压垫子边。没人抢，没人吵。大家都习惯了规矩。 轮值守夜表贴在墙上，务组每天更新。值夜的人睡前三个小时不能吃浆果，怕醒来反应慢。这是段逸定的第一条规则，一直没人违反。 做完这些，段逸走到中间空地。采组已经砍好木头，正在削边。他接过一根木棍，在空中比了比高度：顶层一米二，中层八十厘米，底层贴地。隔板用藤蔓绑牢，能放矿石。架子搭好后，他开始分类摆放东西。 黑铁矿放顶层，五块一捆；符文碎片放进骨盒，单独放在角落。盒子上有纹路，别人打不开。中层放吃的，浆果包油布，苔粉装陶罐。底层放工具，撬棍、石锤、炭枝都插进孔里，拿的时候不用弯腰。 每样东西都有骨片标签：三角是矿石，圆圈是食物，方块是工具。颜色也不一样：红的是快用完的，白的是存着的，黑的是不能动的。 他叫来018，指了指账册：“每天记。”018拿起炭枝，在兽皮上写下：黑铁矿+5，浆果-3，藤蔓-2。字写得整整齐齐。以前取东西要四分钟，现在只要一分二十秒。这都是试了很多次才改出来的。 有一次，019想拿铁粉画画，被018拦住了。它看了看标签，又看了看指挥角，最后放下手。段逸没说话，但看018的眼神多了一点赞许。 种植区在洞口附近，通风好但光线不够。段逸亲手分出十二块田，每块一平方米，排成四行三列。田中间留出小路，刚好够一只工兵侧身走。他在第一条路边上涂了发光苔藓——这是他新调的配方，加了点磷灰粉，更亮更久。 晚上，绿光亮起来，像一条小河在墙上流。段逸站在门口看着，表情柔和了些。他蹲下，手指蹭了蹭还没干的涂料，指尖泛起点光。幽影斥候还没做好，但巡逻路线可以定了。 他让014带队走一遍：从门口开始，经过生活区再到仓储区，用了三分十七秒，比之前快了一分多。数据记到账册里，路线也更新了。每个细节都在改。 第二天早上，段逸查清了014划错线的原因。那天它去拿矿石，碰上018搬食物，通道太窄，只能让一下。一次让路就打乱了节奏。为了不再发生，他改了时间：采组上午干活，建组下午施工，务组全天值班。各组活动区域分开，交接统一在指定地点。 交接点设在仓储区外面，有个矮木台。采组把矿石放下就走，务组清点后再搬进去。建组要用材料就提前报数，由务组准备。段逸看过三个组长的视角：014放下矿石转身就走，动作利落；018确认五块没错才签字，很认真；015准时来拿防腐木，交接很快，没人停留。整个流程像机器一样顺畅。 晚上的生活区很安静。工兵们按编号躺下，呼吸慢慢变得一样。有人打呼，有人翻身，但没人乱动。守夜的006拿着短棍来回走，看到009踢开了苔垫，就帮他拉回来盖好。动作很轻，像是对待朋友。 段逸坐在指挥角，手里握着一块发光苔藓。它一闪一闪，像一颗小心跳动。他抬头看墙上的地图。图还在原来的位置，但内容变了。原来的线条重新画过，四个区域很清楚：生活区标了床和火坑，仓储区画了货架，种植区有十二块田，通道用绿虚线连着。指挥角在中间，有个红点——那是他的位置，也是中心。 第三天傍晚，他叫来三个组长汇报。014在兽皮上划了五道线，表示任务全完成了。015划了四道，墙加高了，还加固了两处弱点。018划了六道，除了日常调度，还检查了伤员，更新了药品。 段逸记下数据，没说话。他走出洞口，站在主通道交叉的地方。风吹过来，带着湿土的味道。地上三条绿光通向三个区，像三条命脉，在黑暗里静静亮着。 远处山谷起了雾，遮住半边山。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苔藓，光映在掌心，像命运在慢慢展开。 这时，014走过来，抬起爪子，准备划今天的标记。 段逸看着它。爪子停在兽皮上方，好像在等他同意。过了几秒，他轻轻点头。 那一划落下，干脆有力，和以前每一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