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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马坡的官道上，夕阳的金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杜壆看着柴承乾收枪而立的身影，又想起刚才那枪尖抵喉的寒意，心中既有不甘，又有敬佩。 他捡起地上的偃月刀，刚要转身，忽听时迁在一旁嘟囔：“我家少爷可是沧州柴家的公子，柴承乾的名号，北方谁不知道” “柴承乾”杜壆猛地顿住脚步，猛地回头，环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柴承乾，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是沧州柴家的人柴进柴大官人是你什么人” 柴承乾见他反应激烈，心中微动：“正是家父，难道你认识” “认识！何止认识！”杜壆的眼眶瞬间红了，“五年前，我家乡遭水灾，一路逃难到沧州，饿得失了神智，是柴大官人给了我一碗热粥，又赠了我十两银子，让我能回家乡重整生计！这份恩情，我杜壆记了五年！” 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柴承乾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柴少爷恕罪！我不知道是柴家的队伍，不然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拦路！” 柴承乾连忙扶起他，心中了然：“原来如此，家父乐善好施，救过的人不计其数，没想到竟帮过阁下。” 杜壆站起身，脸上满是激动与愧疚：“柴少爷，刚才是我混账！您若不嫌弃，随我上山坐坐，让我尽尽心意！山寨里虽没什么好东西，却有陈年的老酒，我给您赔罪！” 柴承乾见他真情流露，不似作伪，便点头道：“也好，正好有些话想跟阁下聊聊。” 杜壆大喜，连忙在前引路，带着柴承乾一行向山寨走去。落马坡的山寨设在半山腰的一处平缓地带，虽有栅栏防御，却不见寻常山贼窝的脏乱，反而收拾得干干净净，巡逻的喽啰虽面带悍色，却步伐整齐，看得出杜壆治寨颇有章法。 进了大厅厅，杜壆亲自给柴承乾倒酒，又让手下端上烤肉、野菜，满满摆了一桌子。他举杯一饮而尽，红着眼道：“柴少爷，实不相瞒，我本不是山贼。家乡遭灾后，官府不仅不赈灾，还横征暴敛，我气不过杀了催税的恶吏，才带着同乡兄弟躲进这落马坡。” 他看着柴承乾，语气诚恳：“今日见少爷武艺高强，又心怀仁善，打败我却不杀我，这等胸襟，比我强百倍！柴大官人当年救我性命，如今少爷又放过我，我杜壆没什么能报答的，只能——” 他突然起身，对着柴承乾再次跪倒：“少爷若不嫌弃，我愿解散山寨，带着心腹弟兄投靠柴家！从此护卫少爷身边，以死相报，也算对得起柴大官人的恩情！” 聚义厅里的十几个心腹喽啰见状，也纷纷跪倒：“愿随杜头领誓死效忠柴少爷！” 柴承乾看着跪在地上的杜壆，见他虽面容粗犷，眼神却坦荡真诚，想起刚才他虽为山贼却约束手下不害良善，又因父亲的恩情如此激动，便知这是个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汉子。这样的悍勇之辈，若能收归麾下，定是得力干将。 “杜大哥快请起。”柴承乾扶起他，朗声道，“我柴承乾用人，不问出身，只看品性。你知恩图报，又能约束弟兄不害良善，这就比许多为官者强。既然你愿投靠，我便信你。” 他顿了顿，指着地图道：“这落马坡地势险要，是南北官道的必经之地，位置极为重要。你不必解散弟兄，也不必离开这里。我给你拨些银两和种子，你带着弟兄们在山下开垦荒地，屯田练兵，同时守住这处隘口，既保商旅安全，也为我柴家守住南北通道。这里，便是我柴家在淮西的据点，由你全权负责。” 杜壆听得又惊又喜，没想到柴承乾如此信任，竟让他继续镇守落马坡，还拨粮拨银支持屯田。他激动得涨红了脸，再次跪倒：“少爷如此信任，杜壆粉身碎骨也难报！我定管好这落马坡，让这里成为少爷最坚实的屏障，绝不让任何宵小之辈通过！” 柴承乾笑道：“我信你。北方少华山、二龙山、梁山，江南饶州、浔阳江、婺州，如今再加上这淮西落马坡，南北据点相连，将来无论南北有事，都能互相接应。” 他对周护卫道：“从商队里拨五十石粮食、二百两银子给杜大哥，再留下五名懂屯田的弟兄，协助开垦荒地。” “是！”周护卫领命而去。 杜壆看着柴承乾有条不紊地安排事务，心中越发敬佩。他原本只是感念柴进的恩情，想找个正经营生，却没想到柴承乾竟有如此宏大的布局，将落马坡纳入全盘规划，这份胸襟与远见，让他彻底心服。 当晚，山寨里摆起了宴席，杜壆的弟兄们听说不用散伙，还能屯田种地做正经事，个个欢天喜地，频频向柴承乾敬酒。杜壆更是拉着柴承乾，详细请教屯田练兵的法子，从如何划分田地，到如何训练护卫，问得事无巨细，柴承乾都一一耐心解答。 次日清晨，柴承乾准备启程。杜壆带着心腹弟兄送到山下，手里捧着一张绘制详细的地图：“少爷，这是落马坡周围的地形详图，暗哨位置、水源分布都标在上面，您带在身边，若南北有信，我派快马随时通报。” 柴承乾接过地图，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屯田练兵，善待附近百姓，将来必有大用。” “少爷放心！”杜壆挺直胸膛，“我杜壆在此立誓，定守好落马坡，等少爷再来！” 商队缓缓北上，柴承乾回头望去，落马坡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山寨的旗帜在风中飘扬。他知道，这处原本的山贼窝，从此将成为他南北布局的关键节点，而杜壆这员悍将，也定会成为他麾下的得力臂膀。 吕师囊凑到身边，笑道：“少爷真是厉害，走一路收一路人，这落马坡地势险要，有杜壆守着，以后南北商路可就安全多了。” 柴承乾望着北方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乱世之中，人心最是难得。杜壆知恩图报，有情有义，值得信任。咱们继续赶路，河北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