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锦鲤池，谁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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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月认真听着，偶尔发问，姿态乖巧柔顺，将林婉柔所有的担忧与关爱都妥帖地接住。 唯有在无人注意的间隙，她那双清澈的眸底，会飞速掠过一丝冷冽的锐光。 皇宫，吃人的地方 呵，再凶险，能凶得过斩月楼的生死场 再诡谲，能诡得过江湖上的鬼蜮人心 那一群所谓的魑魉魅，若真敢来犯，她也不介意让它们尝尝“柔弱”小姐的厉害。 是夜，林婉柔的忧心并未消减，在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沈珩放下手中的书卷，将她揽入怀中：“还在为明日宫宴的事烦心” “夫君，我这心总是慌得很。” 林婉柔倚靠着丈夫，眉间蹙着轻愁，“皇后此番意图不明，我怕月儿成了他们棋盘上的棋子。她那般单纯，若是被哪个皇子瞧上，或是被设计了去，可如何是好” 沈珩轻拍她的背，沉稳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莫怕。” “今日早朝后，我已单独面圣，禀明了月儿刚归家，心性未稳，且我们夫妻只想多留她几年，暂不愿她议亲。” “陛下圣明，体恤我们骨肉分离之苦，已应允会看顾一二。若宫中真有情况，陛下不会坐视不理。” 闻言，林婉柔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但仍低声叹道：“但愿一切顺利。” 与此同时，揽月阁内间，烛火微摇。 沈昭月屏退了小荷，独自坐在妆台前。 她卸下白日温婉的妆扮，青丝如瀑垂落，映得她面容清冷。 她打开妆匣最底层的暗格，里面并非珠宝首饰，而是一些小巧却致命的机括零件。 她的手指灵活地动作着，很快，一个轻巧精致的袖箭筒便组装完成。 玄铁打造的箭槽闪着幽冷的光，三根细如牛毛的淬银短箭已悄然装填。 她将袖箭筒仔细地缚在左臂内侧，宽大的寝衣袖口落下，完美地遮掩了所有痕迹。 她对着铜镜，缓缓勾起唇角。 这世间，她最信的，从来只有自己和自己手中的刃。 皇宫盛宴那就让她去看看，是怎样的龙潭虎穴。 翌日，天光晴好。 丞相府门前，车马备齐。 沈玉蓉和沈玉莲盛装而出。 沈玉蓉一身胭脂红蹙金双层广绫长裙，头戴赤金红宝头面，艳丽逼人，恨不得将所有的贵气都堆在身上。 沈玉莲则是一身娇嫩的鹅黄云锦，珠翠环绕，努力模仿着姐姐的做派，却稍显稚嫩局促。 两人在门前等了一会儿，正有些不耐，却见沈昭月扶着侍女小荷的手，款步而出。 只一瞬，便夺走了所有目光。 她并未选择那些过于炫目的颜色，只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留仙裙。 裙摆并无繁复刺绣，仅用稍深的碧色丝线勾勒出层层叠叠的山水暗纹，行动间如碧波流淌，清雅至极。 乌发绾成朝云近香髻，只簪了一支通透的翡翠玉兰簪并几点珍珠小钗，耳边坠着同色的玉珠坠子。 脸上薄施粉黛，却越发显得肌肤莹润，眉眼如画，周身透着一股子远离尘嚣的灵气，不似凡俗佳人，倒像是偶入人间的仙子。 沈玉蓉和沈玉莲看得眼睛都直了，随即涌上的是几乎无法掩饰的妒恨。 她们花了重金、费尽心思打扮，在这个素净得近乎寒酸的沈昭月面前，竟显得如此俗不可耐！ 那股子由内而外的清冷气质，是她们用再多金银也堆砌不出的。 “哼，穿得这般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相府苛待了她！”沈玉莲小声讥讽。 沈玉蓉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挤出一丝假笑：“妹妹初回京，不懂打扮也是常情。走吧，莫让宫中等急了。” 心中却恶毒地想：且让你得意片刻，待到了宫中，定要你好看！ 三人心思各异地上了马车，朝着那朱红宫墙驶去。 皇宫，御花园。 日确是百花争妍，名品荟萃。 但比花更娇艳的，是各家精心打扮的贵女们。 衣香鬓影，环佩叮当，言笑晏晏间，暗藏机锋。 沈昭月一下马车，便敏锐地感受到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奇的、探究的、嫉妒的、不屑的…... 她只做未见，目光轻扫，很快便找到了太傅家的苏芷晴。 苏芷晴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绣折枝梅花的襦裙，气质清雅，正与几位同样端庄的小姐低声交谈。 见到沈昭月，她温和一笑，微微颔首示意。 沈昭月便依着昨日对母亲的承诺，缓步走了过去，依礼轻声唤道：“苏姐姐。” 苏芷晴回礼，顺势将她引入圈中，向几位小姐介绍：“这位便是沈丞相家刚归家的昭月妹妹。” 几位小姐见她容貌气质出众，又得苏芷晴引荐，倒也客气地回了礼。 沈玉蓉见状，冷哼一声，拉着沈玉莲径直去了另一处，那里，镇国将军府的嫡孙女周静瑶正被几个贵女簇拥着。 周静瑶一身华贵的缕金绣牡丹衣裙，容貌秀美，气质却略显高傲。 她目光淡淡扫过沈昭月，并未过多停留，反而亲热地与沈玉蓉姐妹说起话来，只是那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赏花宴过半，众人移至临水的锦霞亭附近赏玩锦鲤。 池中色彩斑斓的肥硕锦鲤聚拢争食，倒也引得贵女们纷纷凭栏投饵，笑语不断。 沈玉蓉觉得时机到了。 她给沈玉莲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恰好”地站到了沈昭月身边。 沈昭月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 她微微抬眸不动声色得朝旁边看见，只见一个冷面侍卫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华服男子朝这边走来。 想必这就是太子了！ 沈昭月心中立刻有了算计。 “二姐姐你看，那条金色的最大！”沈玉莲故作天真地指着水面，身体却暗暗朝沈昭月挤去。 沈玉蓉则笑得温柔：“月妹妹姐小心些，这池边地滑。” 说着，那只保养得宜、涂着鲜红丹蔻的手，看似好意地去扶沈昭月的胳膊，实则掌心暗蓄力道，猛地朝她腰侧推去！ 她算准了角度，这一下若是推实了，沈昭月必定惊叫着跌入冰冷的池水中！ 当众出丑，衣衫尽湿，看她还有什么脸面装那清高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