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道心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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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之内，杨帆缓缓睁开的眼眸中，那因捕捉到“刹那微曦”而燃起的激动火光，并未持续燃烧，反而如同被投入古井的星辰，沉静下去，化为一种更深邃、更坚定的光芒。 没有狂喜，没有迫不及待的再次尝试。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回味着那转瞬即逝却又无比真实的“颤动”。 微弱，是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仿佛幻觉。短暂，是的，短暂到心神稍动便杳无踪迹，无法捕捉。 若在以往，面对如此微茫、如此难以把握的进展，他或许会感到焦躁，会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路，会因投入与产出的巨大落差而心生挫败。毕竟，外界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幽冥会的阴影，官方的审视，陈雪的隐患，无一不在催促着他更快、更强。 但此刻，他的心却异乎寻常的平静。 那“刹那微曦”的出现，其意义远不止于一次成功的感应。它更像是一个确凿无误的“路标”，一个来自大道本身的回应。它无声地宣告着：此路通幽，并非虚妄。 师父玄诚子穷尽半生心力推演、却因种种顾忌未敢踏足的“极境”猜想，在他这个弟子身上，得到了初步的验证。青松道人那看似云淡风轻的点拨，与这实际的体验相互印证，指明了“破执”、“自然”的方向。 这微乎其微的进展，对于杨帆而言，其价值远超一次小境界的突破。它点燃的，是信念的火种，是照亮漫长修途的、永不熄灭的心灯。 他彻底明白了。“极境”之路，本就不是一条可以一蹴而就的坦途。它探索的是生命与宇宙最本源的奥秘，触碰的是“有”与“无”的边界。若轻易可得，反倒显得廉价。其艰难，其缓慢，恰恰证明了它的不凡与珍贵。 快慢，难易，在此刻的杨帆心中，已然失去了比较的意义。 他的道心，经历了一番淬炼后，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坚定。不再因外界的压力而扭曲，不再因一时的得失而动摇。如同一块被反复冲刷、打磨的磐石，褪去了所有的棱角与杂质，只剩下最核心的坚韧与沉静。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剩下的，便是时间、耐心与水滴石穿的功夫。 无论这条路有多慢——哪怕一年，十年，甚至更久，才能让那“微曦”壮大一丝； 无论这条路有多难——哪怕需要无数次在疲惫与宁静的刀锋上行走，承受心神耗竭的苦楚； 他都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这不仅是为了应对眼前的危机，更是为了探寻那道的终极，为了验证师父的遗志，也为了……超越这末法时代的桎梏，看一看那更为广阔的天地。 他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没有立刻开始新一轮的尝试，而是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扇隔绝内外的窗户。 清冷的空气涌入，带着雨后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远处，城市依旧喧嚣，霓虹闪烁，但在杨帆此刻的感知中，那喧嚣背后，似乎也隐藏着某种与那“本源颤动”同频的、宏大而沉默的韵律。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院落里的弹孔与血迹，那些代表危机与杀机的痕迹，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沉重的负担，而是磨砺他道心的试金石。 敌人不会给他太多时间，这他知道。但他不会再被这种紧迫感牵着鼻子走。他会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一个脚印，夯实基础，捕捉那每一次可能出现的“微曦”。 他回到蒲团前，并未立刻开始深度的冥想，而是取出了师父留下的那些手稿，再次翻阅起来。只是这一次，他的心态已然不同。不再是为了寻找捷径或答案，而是带着验证与印证的心态，去理解师父当年的思考，从中汲取智慧，丰富自己对“极境”、对“本源”的认知。 同时，他也开始有意识地将那“意照微芒”的状态，融入到日常的每一个动作之中。行走坐卧，举手投足，意念皆遍布周身，与最细微的生命活动相合，保持着那种与“真我灵光”的微弱共鸣。他要让这种状态成为一种本能，而不仅仅是在静坐中才能达到的特殊境界。 他不再追求一次性的、巨大的突破，而是专注于每一个当下，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意念的流转，力求将其与那玄妙的“本源”意境靠得更近一些。 进展，或许依旧微乎其微，甚至难以察觉。 但他的眼神，却一日比一日更加明亮，更加深邃。那是一种内敛的自信，一种源于对自身道路绝对确信的从容。 道心已如磐石，风雨不动，岁月难摧。 无论前路还有多少荆棘，多少迷雾，他都已做好了跋涉一生的准备。这“极境”之路，他走定了。而终有一日，那点点“微曦”，必将汇聚成破晓的曙光，照亮他的道途，也震慑所有的魑魅魍魉。 他盘膝坐下，再次闭上双眼。这一次，他的心神如同深潭，波澜不惊，只映照着那内在的一点灵光，以及灵光背后，那无限深邃的、等待着他去探索的……“虚无”与“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