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回忆与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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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那缕混沌色的气流微弱却凝实，如同风中残烛，却又顽强地燃烧着，映照着杨帆那双异常平静的眸子。然而，这片刻的掌控感，在葬兵谷这处绝地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外界的压力骤然增大！ “找到他们了！在那边！”迷雾中传来竹邪修带着惊喜和怨毒的尖叫。紧接着，数朵虽然黯淡却依旧致命的地煞阴火，如同被无形之手推动，撕裂浓雾，带着刺骨的阴寒，朝着怪石角落疾射而来！巫颂显然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不再试探，发动了强攻！ “小心！”阿明厉喝，短刃挥舞，试图拦截，但那阴火无形无质，穿透了他的刀网，直取核心！ 陈雪娇叱一声，短剑泛起白芒，内力催发到极致，挡在杨帆身前，剑光如幕，硬接下一朵阴火！ “嗤——！” 阴火与内力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陈雪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剑身上的白芒瞬间黯淡，整个人踉跄后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而另外几朵阴火，则绕过她，如同毒蛇般噬向盘坐在地、似乎毫无防备的杨帆！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贴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间仿佛在杨帆的感知中被无限拉长。那呼啸而来的阴火，同伴奋不顾身的拦截，周遭翻滚的迷雾，凄厉的风声……一切外界的声音和景象都迅速远去、模糊。 他的意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入了一片光的河流，过往的种种，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他看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手持罗盘，望气断脉，法力澎湃，举手投足间调理阴阳，被达官显贵奉为上宾。那是力量在握的辉煌，是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自信。 画面陡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道基被毁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与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绝望。力量如潮水般退去，身体沦为牢笼，往日的敬畏变成怜悯或嘲讽，天地之大，却无立足之地。那是从云端跌落尘埃的粉身碎骨之痛。 然后，是破旧的道观，是挣扎着引导那一丝微弱先天一炁的日日夜夜，是每一次冲击经脉时那堪比凌迟的痛苦与煎熬。是凭借脑海中残存的知识，为人看风水、解疑难，在世俗中一点点重新积累信任和资源的坚韧与智慧。 他看到了陈雪信任的眼神，阿明沉默的守护，老周和金爷或明或暗的帮助……他从孤身一人，到身边渐渐聚集起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汇聚到了此刻！外有巫颂催动的、足以焚毁根基的地煞阴火迫在眉睫！内有葬兵谷滔天煞气与混乱意念的疯狂冲击！新生力量在体内躁动不安，经脉欲裂！ 这是前所未有的内外交困！是比当初失去力量时，更加具体、更加凶险的绝境！ 过往的辉煌、绝望、挣扎、痛苦、智慧、温情……所有的一切，在这生死一线的巨大压力下，被疯狂地压缩、提炼！ 恍惚间，一句早已熟读千万遍，却始终隔着一层薄纱的经文，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猛地劈入了他的意识深处——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反者道之动！ 反！ 这个字，如同洪钟大吕，在他灵魂中轰然鸣响！ 他失去力量，是“反”！ 他陷入绝境，是“反”！ 他被煞气侵蚀，是“反”！ 他面临死亡，亦是“反”！ 过去，他或许只是在理论上理解这句话。但在此刻，在这真正濒临毁灭的“反”之极致境地中，他豁然开朗，彻彻底底地明悟了！ 道，并非总是一帆风顺、强大无匹的显现。恰恰相反！道的运行，往往就体现在这看似背离、衰弱、困境的“反”之中！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这不仅仅是规律，更是“道”展现其伟力的一种方式！ 他失去了旧的力量，才有了契机孕育这更本源、更强大的先天一炁！ 他陷入了这葬兵谷绝地，才借助此地极致的“反”力（煞气、压力），打破了那坚固的屏障！ 他此刻内外交困，濒临死亡，这极致的“反”，不正是孕育真正新生与强大的……最佳土壤吗！ 真正的强大，不是永远屹立不倒，而是在一次次被打倒、被磨砺、被逼入“反”的极致境地后，依旧能够从中汲取力量，完成蜕变，甚至反过来利用这“反”的力量！ “我明白了……”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杨帆心底响起。 刹那间，他眼中所有的迷茫、痛苦、挣扎尽数消散，只剩下一种洞悉本质后的清澈与坦然。 他不再试图去强行控制体内那躁动的新生力量，也不再徒劳地抗拒外界煞气和意念的侵蚀。 他放开了心神，不再设防。 他主动引导着那几朵迫近的地煞阴火的气机，引导着周遭浓郁的煞气，引导着脑海中纷乱的战场意念……将这一切外部的“反”力，连同体内那躁动不安的、新生的先天一炁，全部汇聚在一起！ 然后，他以那句“反者道之动”的无上感悟为引，以自身历经磨难、已然圆满无暇的道心为炉，将这一切——外部的杀机、内部的隐患、新生的力量——统统投入其中！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破不立！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凝练、带着一种混沌初开、阴阳未分意境的强大气息，猛地从杨帆体内爆发出来！ 那几朵眼看就要触及他身体的地煞阴火，在这股气息的冲击下，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哀鸣，瞬间熄灭、消散！ 他周身缭绕的混沌色气流骤然膨胀，不再是细微的一缕，而是化作一道薄薄的光晕，将他笼罩其中。光晕之内，煞气退避，意念不侵！ 杨帆缓缓站起身。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他的眼神，却如同经历了宇宙生灭，深邃得令人心悸。 他看向迷雾中惊疑不定、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巫颂等人，缓缓抬起了手。 这一次，指尖凝聚的，不再是微弱的炁流，而是一团缓缓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