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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那块刺青碎片还在跳。 沈知意低头看着它,指尖发麻。这玩意儿像颗微型心脏,贴着她的皮肤一鼓一鼓地搏动,仿佛还连着某根看不见的线,另一头系在很远的地方。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拢进自己大衣口袋里,顺带拉了拉领口,挡住夜风。 “去趟警局。”她忽然开口,“赵天罡的东西,还没收。” 他嗯了声:“证物室” “对。那个疯子藏了半辈子的东西,总得有人看完最后一眼。” 两人一路无话。现代这边的天已经擦黑,街灯次第亮起,照得路面泛着湿漉漉的光。警局后门的小通道堆着几箱旧档案,门卫老头正蹲在门口啃包子,看见他们也没多问——陈墨给的通行证好使得很。 证物室在三楼拐角,铁门锈了一半,电子屏早就坏了,编号全靠手写标签。沈知意一推门就皱眉,柜架歪斜,不少抽屉敞着,明显被人翻过又草草塞回去。 “系统要是还在,这时候该弹‘前方高能’了。”她嘀咕一句,抬脚往里走。 萧景珩跟在后面,目光扫过角落一个蒙灰的金属柜。柜门锁扣变形,像是被暴力撬开过,又强行合上。 沈知意脚步一顿。 她颈侧那道旧伤突然热了一下,不是疼,是涨,像有股暖流从皮下渗出来。饕餮锦囊虽毁,但残留的感应还在,专认“吞过的东西”。 她走过去,手指搭上柜沿,轻轻一推。 “咔。” 抽屉滑开。 里面没有编号牌,只有一根用胶水、铜丝和细绳勉强拼接起来的长条状物件,横躺着,像某种畸形的权杖。通体由五颜六色的棒棒糖棍串联而成,表面坑洼不平,有些地方还粘着干掉的糖渍。 最顶端空着一格,像是缺了最后一块拼图。 沈知意伸手想拿,却被萧景珩按住手腕。 “别直接碰。”他说,“他死前还在加固这东西,说不定留了后手。” 她笑了笑:“怕什么,他又不是国师,还能搞个自爆装置”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咬破指尖,滴了滴血在权杖底座。 血珠滚落的瞬间,整根权杖微微震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模糊影像浮现在空中—— 雨夜,校门口。 赵天罡穿着黑色作战服,蹲在垃圾桶旁,手里捏着一根粉色糖棍。他用袖子反复擦拭,直到表面发亮,才小心翼翼放进胸前的布袋里。袋子鼓鼓囊囊,全是同款糖棍。 画面一闪。 他在刑部大牢外守了三天,只为等她签到出来,顺手把掉落的糖棍捡走。 再闪。 他坐在灯下,一截一截打磨糖棍边缘,动作细致得像在雕玉。每完成一根,就在内侧刻一行小字:“愿殿下登基无忧”“愿她少些杀戮”“愿这一世,不再错过”。 最后的画面里,他躺在血泊中,右手死死攥着一根刚捡来的糖棍,左手颤抖着将它插进权杖顶端的凹槽。那根糖棍上刻着七个歪歪扭扭的字——知意永久存档点。 他笑了,眼睛闭上前最后一秒,嘴唇动了动。 听不清说什么。 但沈知意看懂了口型。 “任务……完成了。” 影像消散。 权杖静静躺在抽屉里,颜色依旧鲜艳,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疲惫感,像跑完一场马拉松的人,终于倒地。 沈知意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慢慢抽出那根刻字的糖棍,举到眼前。 “你是不是以为,”她轻声说,“我们从来不记得你”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其实我记得。你在暴雨里站成雕像,在暗巷替我挡刀,在密道尽头默默摆正我踢乱的椅子……你甚至比我更清楚我每天吃了几根糖棍。” 她把糖棍重新插回去。 “咔。”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下一秒,权杖开始发光。 不是爆炸,也不是燃烧,而是从内部透出柔和的彩虹色光晕,一圈圈扩散开来。糖棍之间的胶水和铜丝自动脱落,化作光尘飘散,整根权杖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 它旋转了一圈,像是在告别。 然后猛地向上冲去—— “轰!” 天花板直接被穿透,水泥块簌簌落下,一道璀璨光柱直射夜空。那光越飞越高,最终变成一颗流星,划破云层,消失在银河深处。 地面只留下一张泛黄的纸条,压在抽屉角落。 沈知意弯腰捡起。 上面写着一行僵硬却认真的字: 终于……集齐了…… 她盯着看了两秒,随手松开手。 纸条被夜风吹起,打着旋儿,飘向窗外。 萧景珩一直没说话。直到她转身,才发现他摘了手套,正用指腹轻轻揉她刚才滴血的指尖。 “疼吗”他问。 “不疼。”她说,“比被你扔进乱葬岗签到的时候差远了。” 他扯了下嘴角:“那次你骂了我八百句‘狗系统派来的童养夫’。” “现在呢”她歪头看他,“你还嫌我吵吗” 他没回答,反而牵着她走到楼顶。 风很大,吹得衣角猎猎作响。城市灯火铺展到天边,远处高楼屏幕上正循环播放一条新闻快讯,讲的是最近频繁出现的“不明流星雨”。 沈知意靠着栏杆坐下,腿有点软。刚才那一段回溯耗了不少神识,但她脸上没什么疲态,反倒有种释然。 “你说赵天罡到底图什么”她仰头望着星空,“为一个从没对他笑过的人,攒一辈子糖棍” 萧景珩站在她旁边,银发被风吹乱。 “不是图什么。”他说,“是他觉得,有人值得被记住。” 沈知意转头看他。 他垂着眼,声音很轻:“就像我在密道刻下那些‘哭包存档点’一样。明知道你不会看,还是想留下点痕迹。” 她愣了下,随即笑出声:“你还真承认了我以为你要嘴硬到底。” 他瞥她一眼:“本座从不说假话。” “哦——”她拖长音,“所以每次我躲起来哭,你都知道” “嗯。” “然后呢偷看完了还记下来” “不止。”他淡淡道,“还会检查你吃剩的奶茶杯,确认有没有加芋圆。” 她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你变态啊!” “你吐掉的每一根吸管,我都数过方向。”他继续说,面不改色,“左偏十三度那次,是你听说我要去边境执行任务。” 沈知意一口气堵在胸口,想骂又骂不出,最后只能抓起旁边一块碎石砸他。 他侧身避开,顺势坐下,把她拉进怀里。 “所以啊。”她靠着他肩膀,声音闷闷的,“我们都被偷偷存档过。” “嗯。” “那你现在的存档点,该更新了吧” “已同步。”他说,“最新版本标注为:打赢了,但她忘了奶茶的味道。” 她哼了声:“迟早有一天,我会把这些记忆全都找回来。” “不用找。”他低头,额头抵住她的,“我记着就行。” 夜风拂过,远处又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像是回应什么。 沈知意闭上眼,感觉眼皮越来越重。 就在意识即将沉下去的前一秒,她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 “喂。” “嗯” “你说赵天罡临死前,是不是其实想把权杖交给我” 萧景珩静了静。 “可能吧。” “那他为什么没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萧景珩看着夜空,声音低沉,“你不会收。” 沈知意没再说话。 她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块仍在跳动的刺青碎片。 温度刚好。 像有人隔着时空,轻轻握了她一下。 她嘴角动了动,终究没说出那句“谢谢”。 当风吹过时,她听见自己心里默念了一句: 你的存档,我也收到了。 楼顶灯光昏黄,两人并肩而坐,影子被拉得很长。 远处第三颗流星升空,轨迹笔直,飞向宇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