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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雾气弥漫，浓得仿佛化不开的粥一般。这雾气不仅厚重，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潮湿，让人走在其中，仿佛能感觉到那些微小的颗粒如细雨般粘在脸上。不一会儿，睫毛上便凝结了一层细细的水珠，眨眼间，这些水珠又顺着脸颊滑落。 赵佳贝怡身着一袭夜行衣，她将兜帽拉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紧抿着的嘴唇和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这双眼睛在黑暗中犹如两颗璀璨的星辰，闪烁着警惕和决绝的光芒。 腰间，麻明福刚才塞给她的匕首正硌在那里。这把匕首的存在，让她时刻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那冰凉的金属透过布料，紧贴着她的皮肤，仿佛是一块醒目的提醒，告诉她这不是一场演习，而是一场真正的生死较量。一旦走错一步，后果都将是万劫不复。 “记住，通风管道的入口在三号仓库背面，锈蚀最严重的那段栅栏。”麻明福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周围的人听到一般。他的声音中还夹杂着烟草和晨露的气息，让人不禁想起清晨时分，那烟雾缭绕、露水弥漫的场景。 麻明福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让人在那里做了记号，是一根松动的铆钉。你只要找到那根铆钉，然后用工具撬开它，就能看到通风管道的入口了。进去之后，往里爬大约三米，会有一个直角弯，拐进去就是主管道。”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似乎是在确保对方能够准确地理解他的指示。说完这些，麻明福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把兜帽的边缘掖了掖。这个动作很自然，就像是一个兄长在关心自己的妹妹一样。 然而，当他的指尖无意中擦过她的耳垂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仿佛触碰到了一块冰。那一瞬间，他的手微微一颤，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麻明福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里面可能会有老鼠，不过你别慌。如果遇到老鼠，尽量不要惊动它们，它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还有，力场最多只能支撑七分钟，所以不管任务是否成功，七分钟一到，你必须立刻撤离。” 赵佳贝怡点点头，没说话。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她能闻到麻明福身上的硝烟味，那是昨天试枪时沾的，混着雾里的水汽，有种让人安心的踏实。 “走了。”她 finally 挤出两个字，转身时带起的风掀起雾霭，露出身后队员们隐在暗处的身影——老周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指在扳机上摩挲；小周把炸药包又检查了一遍，导火索绕在手腕上打了三个结；连平时最毛躁的石头都敛了神色，端着枪的手稳得像焊在那里。 他们要炸的是日军的生化实验室。三天前截获的情报说，这里在研究一种能让人失去意识的毒气，再过两天就要运往前线。麻明福拍板时，拳头砸在桌上的声音现在还在耳边响：“就是拆了这魔窟，也不能让这东西流出半步。” 赵佳贝怡猫着腰穿过铁丝网的破洞，裤腿被勾出道丝。雾在她周围流动，像有生命似的，刚躲开一队巡逻兵的手电光，身后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老周他们按约定制造的动静，在吸引守卫注意力。 她加快脚步，靴底踩在碎石上的声音被雾吞得干干净净。三号仓库的轮廓在前方慢慢显形，像头伏在地上的巨兽。 背面的墙爬满了藤蔓，赵佳贝怡扒开叶子，果然看见根松动的铆钉，用匕首一撬就掉了下来。栅栏后面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边缘结着层黑绿的霉，闻着像烂掉的菜叶。 “忍着点。”她对自己说，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 管道里比想象中更窄，只能匍匐着往前挪。油腻的内壁蹭得衣服“沙沙”响，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灰，一呼吸就呛得喉咙发疼。 突然有个毛茸茸的东西从手边窜过，赵佳贝怡浑身一僵，差点喊出声——是老鼠。她咬着牙闭了闭眼，想起麻明福的话，继续往前爬，指甲抠进管道壁的铁锈里，带出一串红痕。 经过一番艰难的攀爬，她终于爬到了大约三米的高度，果不其然，一个直角弯出现在眼前。她小心翼翼地拐过弯去，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膝盖猛地撞在了坚硬的金属壁上，发出了“咚”的一声沉闷巨响。 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她疼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眼前直冒金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强忍着剧痛，紧紧地抱住管道，不让自己从高处跌落下去。 就在她稍稍恢复一些意识的时候，一阵模糊的说话声传入了她的耳朵。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日语，透过厚厚的管道壁，嗡嗡作响，让人难以听清具体内容。 她立刻停下动作，侧耳倾听，集中精力去分辨那些声音。渐渐地，她能够分辨出一些关键词，比如“浓度”“试验品”“明天”等等。这些词语让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意识到自己离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 【启动空间隐匿力场。】她在心里默念，指尖的徽记骤然发烫，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血管蔓延开，身上的气息仿佛被浓雾裹住，连呼吸声都变得极轻。这是她最后的底牌，是用三次任务的功勋换来的秘术，时效七分钟。 管道开始震动，不是她的动作引起的，是脚步声。有人正从上方经过，皮靴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甚至能听到金属徽章碰撞的脆响。赵佳贝怡屏住呼吸，看着自己的手——透过力场，能看到管道壁的影子，却几乎看不清自己的轮廓，像变成了块透明的玻璃。 脚步声远了，她松了口气，继续往前爬。又过了两个岔口，前方出现微光，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甜腥味，比管道里的霉味更让人难受。她知道，到了。 从通风口往下看，实验室的景象像幅扭曲的画：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忙碌，玻璃器皿里盛着五颜六色的液体，有的冒着绿泡，有的泛着银光。正中央的金属台上躺着个什么东西，盖着白布，轮廓像个人形。墙角的铁笼里传来呜咽声，像是动物，又像是……人的呻吟。 赵佳贝怡的胃里一阵翻涌。她强迫自己冷静，手指摸索着通风口的栅栏——是活扣，用匕首能撬开。她小心翼翼地拧开螺丝，把栅栏轻轻放在旁边，深吸一口气，像片被风吹落的叶子，悄无声息地跳了下去。 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没发出一点声音。力场还在生效，离她最近的一个白大褂正低头记录数据，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 实验室的布局和图纸上画的一样。她贴着墙根移动，眼睛飞快扫视——目标是东南角的反应釜，那个圆柱形的大家伙，所有管道都通向那里，肯定是毒气的核心装置。 路过铁笼时，她忍不住瞥了一眼。里面蜷缩着个孩子，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睛大得吓人，正睁着空洞的眸子望着天花板。赵佳贝怡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脚步顿了顿。就在这时，孩子突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撞上她的——他看见了！ 赵佳贝怡浑身一紧，下意识地抬手按在徽记上，力场的光芒又亮了些。可那孩子没出声，只是眨了眨眼，慢慢抬起枯瘦的手，指向反应釜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倒了下去，像是晕了过去。 她明白了。那孩子在告诉她，反应釜和毒气有关，而他就是试验品。 愤怒像火一样烧起来，烧得她指尖发颤。她加快脚步，走到反应釜旁边，摸出麻明福给的【高爆能量块】——这东西是老周亲手做的，外壳裹着层铅，能屏蔽信号。她按照图纸找到压力阀，把能量块贴上去，听见“咔哒”一声，是磁吸扣锁死的声音。 接下来是设定时间。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现在是零点十七分。力场还能撑四分钟。 “三分钟。”她轻声说，按下了计时器。红色的数字开始跳动：03:00，02:59，02:58……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想原路返回，目光却又落在铁笼上。那孩子还躺着，不知道是死是活。救不救救的话，力场肯定撑不住，带着个孩子也跑不远。不救……她想起那双眼睛，像蒙尘的星星。 “妈的。”她低骂一声，跑向铁笼。锁是普通的挂锁，她用匕首两下就撬开了。打开门的瞬间，孩子突然睁开眼，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不像个快饿死的人。 “走！”赵佳贝怡抱起他，这才发现孩子轻得像捆柴。她往通风口跑，刚要爬上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惊呼：“那里有人！” 是那个低头记录数据的白大褂，他终于发现了异常。 赵佳贝怡心里一沉——力场失效了！她抬头看表，还差两分钟。 “抓住她！”更多的声音响起，脚步声、桌椅倒地声、枪声……乱成一团。 她抱着孩子钻进通风口，身后的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打在管道壁上溅起火星。孩子在她怀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晕过去了。 “爬！快爬！”她对自己喊，膝盖和手肘在管道里疯狂摩擦，疼得钻心。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人也钻进了管道，骂骂咧咧的日语像鞭子一样抽过来。 爬过直角弯时，她故意撞掉了一块松动的金属片，管道立刻被堵了大半。这能争取点时间。 01:10——反应釜的方向传来闷响，是能量块预热的声音。 01:05——她爬出三号仓库的通风口，把孩子塞给早在外面接应的石头，“带他走！快！” 01:00——身后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抖，热浪燎得后背发烫。她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的方向火光冲天，浓烟裹着火焰撕开浓雾，像朵盛开的鬼花。 “走！”麻明福拽着她的胳膊往回撤，他的脸上沾着灰，眼睛却亮得惊人，“老周他们在前面接应，安全了！” 赵佳贝怡被他拉着跑，怀里还揣着那个已经失去温度的徽记。她想起铁笼里的孩子，想起反应釜上跳动的数字，想起管道里那只窜过的老鼠。 七分钟，像一辈子那么长。 “孩子……”她喘着气问。 “石头带着呢，没事。”麻明福的声音带着笑，“你这丫头，命真大。” 浓雾被火光染成了橘红色，照亮了他们奔跑的路。赵佳贝怡看着身边的人，看着远处队员们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七分钟的每一秒，都值了。 00:00——最后的爆炸声传来，比刚才更响，震落了树梢的雾珠，像下了场雨。赵佳贝怡伸出手，接住一滴落在掌心的水，是热的，大概是火烤化的雾吧。
